用熟稔調笑的口吻,和插科打诨式的回答來應付無關緊要的人,讓他們以為自己能和她十分親近,從而快速結束交流,達成目的——這是虞驚霜向來非常擅長的手段。
明胥垂下眼睫。
從踏入京畿開始,忐忑和不安就在他的胸口郁積着,自親眼見了她夢寐難求的臉時起,就化為一股氣息,在胸膛胡亂沖撞,憋得他眼眶酸澀。
他彎唇笑,狀似随意道:“你不也是嗎,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那麼好猜中心思。”
慢慢來。
他捏着劍柄,平靜地想。
虞驚霜走出去很長一段路了,回頭看的時候,明胥還牽着馬站在那裡,甚至向她揮手。
直到她的身影漸漸縮成一個小黑點,慢慢看不見了為止,他都在那裡,一動不動。
……
虞驚霜回到小院子裡時,天色已有些昏暗了。
暮色四合,落日熔金。
晚間的涼風徐徐吹着,風中飄來淡淡的玉蘭香氣。
白芨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在小廚房内忙乎,小杏在一旁幫着切菜,華昆不見身影,應當是回府去了。
多溫馨祥和的日子。
她靜靜地在石桌前坐下,擡手為自己沏了一盞茶,卻單單放着,任由氤氲熱氣緩緩飄散,一雙眼隻看着屋内嬉笑打鬧的人影。
這樣坐了許久,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音,樹影微微搖晃,潛魚從玉蘭樹陰影覆蓋的牆頭上跳下來,輕盈地落在虞驚霜身側。
他帶着一身玉蘭的淺淡香氣,從陰影處慢慢走過來,半身披灑月光,半身隐在晦暗處,看不清面容。
“……你今日,怎麼了?”他絞盡腦汁,最終幹巴巴地擠出了幾個字。
剛出口,潛魚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話也說得太生硬了,簡直是無話找話。
果然,聽了他直白的言語,虞驚霜挑了一下眉,轉過臉,看着潛魚浮現出一個詫異的笑來:
“我心情不好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連你都看出來了。”
潛魚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抿了抿,思慮一會兒,輕而又輕地微點了下頭。
虞驚霜失笑。
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杯盞裡浮動的茶梗。良久,茶都涼了,她突然出聲:
“潛魚,如果我說,我知道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你相信嗎?”
潛魚愣了一下。
虞驚霜心思通透明達,數次卷入軋鬥計謀中都能全身而退,更何況她前半生實屬風雲人物、曆經種種波折,能知道許多秘密也是理所應當的。
他點點頭,并不明白她想表達何種意思。
然而,下一瞬,虞驚霜就轉過臉,沖他狡黠一笑:
“所以我也知道你最大的秘密哦,潛魚,震不震驚?”
最大的秘密……
蘭虛淵看着她别有深意的一瞥,霎時頭腦一片空白,冷汗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