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葉滔韬如約出現在了臨川公園。
陸得淼一身潮男打扮,漸變的墨鏡格外紮眼,看得葉滔韬都不好意思帶人吃鐵鍋炖了。
兩人沿着河川散步,簇簇金桂在風中搖曳,宛如莫奈筆下的油彩畫。
“我幫你拍照。”陸得淼興緻勃勃得拿出相機。
“不用了,謝謝。”葉滔韬不喜歡拍照,在半生不熟的相親對象面前擺姿勢、凹造型想想就讓她不自在。
陸得淼“哦”了一聲,覺得狗頭軍師們不靠譜。
按李長瑞的說法,陪女孩子出去玩,找個風景區,拍照就能拍一整天。
好在他還有planB,又道:“前面有個書店,我們進去逛逛。”
“好啊。”這次葉滔韬沒再拒絕。
陸得淼心裡長舒一口氣,側過臉偷偷看她。一身淺綠的運動裝襯得她皮膚白皙,優雅靈動,如料峭時節破冰而出的溪流。
也許是場地空曠的緣故,今天的葉滔韬比初見時給他的壓迫感更強些,話也少些。
網紅書店,書籍反而是次要的,裝潢才是關鍵,但葉滔韬不想拍照,兩人便将注意力放在淪為背景闆的書籍上。葉滔韬在胡桃木制的書架間來回穿梭,彎下腰,從下方的隔檔中抽出一本盧梭的《愛彌兒》,靜靜地看。
陸得淼本想拿本《愛賊王》翻翻,見狀,換了右側書架的世界名著,硬着頭皮讀了半天,讀得雲裡霧裡,忍不住打了個哈切,自覺暴露了文化水準,嘟囔道:“這都什麼給什麼?名字和繞口令似得。”
葉滔韬擡頭,從她的視角看過去,隻見一薄荷綠的大腦袋拼命往《百年孤獨》裡拱,不覺嘴角抽搐。
“要不要喝點東西,我請。”
“出來玩怎麼能叫女孩子請客呢!
葉滔韬餘光掃過,她一言不發,陸得淼卻後背一涼,抛下不知所雲的名著,解釋道:“你賺得都是辛苦錢,我就不一樣了,我......”賺得啃老錢來着。
他解釋得紅赤白臉,葉滔韬卻笑了,她俏皮得眨眨眼,“謝謝你的好意,但二三十的咖啡奶茶我還是請得起的。”
陸得淼捏着相機的手緊了緊,故作淡定地看向窗外。
年輕的女教師從容得體,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明牌卻诠釋了另一種優雅.
“午飯想吃什麼?”葉滔韬問道,“這邊有家鐵鍋炖,據說是全市最好吃的鐵鍋炖要不要試試。”
“好啊。”陸得淼下意識地點點頭。
鐵鍋炖?身為土生土長的A市人,他還真沒吃過。
所以,當一個比他臉還大的鐵鍋被店家端上來的時候,陸得淼立刻拿起相機拍了起來。
這種粗犷的美,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鐵鍋經年累月形成琥珀色的包漿,鍋蓋掀開的瞬間,蒸汽裹着炖肉的香氣直往他鼻子裡鑽,酸菜吸足了五花肉的油脂,在湯裡沉浮,粉條纏着凍豆腐打滾,鍋邊的玉米餅表皮焦脆,看得人食指大動。
葉滔韬看着青年悶頭幹飯,心裡為推薦鐵鍋炖的方儀點了個贊。
分子料理整出花來也很難比鐵鍋炖好吃。
水蒸氣将他們的臉蒸得紅撲撲的。
正宗的鐵鍋炖大鵝配上冰鎮的米酒,陸得淼如泡了溫泉一樣舒服。
葉滔韬默默起身付了款,看着對方小貓似得趴在桌子上不動,透過氤氲的霧氣怔怔看着她。
“吃撐了?”這戰鬥力不行啊,換做他班上的皮猴們,得把鍋都端起來啃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點兒。”陸得淼千八百年沒吃這麼撐了。
“吃得真盡興!”他感慨道,“上次這麼盡興還是在大學畢業聚會的時候。”
那時,他躊躇滿志,期待着回國後如祖輩一般成就一番事業,結果......摔了個倒栽蔥。
“一會記得找代駕。”葉滔韬提醒道。
陸得淼猛地直起身子。
剛有點約會的感覺,這就結束了?
“你......下午有事嗎?”
葉滔韬也不瞞他,“我在準備考研。”
“你不是已經工作了嗎?”陸得淼早就知道,葉滔韬是老師,年紀輕輕還是骨幹,考研難不成是想換個工作嗎?
“考個非全日制,提升一下學曆。現在學曆貶值的太厲害了,新招進來的同事一水的研究生,我不能原地踏步。”
“這樣啊......”陸得淼幹巴巴道。
和他這種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真是兩個極端。
“那我們這算談上戀愛了嗎?”
他本不想今天就确認關系,他比葉滔韬小許多,想給人家留下個穩重的印象,第二次見面就确認關系,像是毛頭小子會幹的事,然看如今這架勢,他不急着往下推進,還不知道後頭對方會不會再與他見面。
他突然這樣說,葉滔韬也怔住了,說實在的,對于陸得淼,她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但自己的身世很難遇上合适的人,一時猶豫了起來,拿出了對付學生家長的話術,“我考慮考慮,過幾天給你回複?”
陸得淼眼睛亮了。
有戲!
“好啊,好啊,我等你。”
他眼神躲閃,兩耳通紅,難得得純情。
周一一早,葉滔韬就被好友們在食堂堵了個正着。
“怎麼樣,約會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