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設的奠儀前跪坐着兩位婦女,最前方則是一名盤坐的中年男子。
他們的年紀似乎不相上下。
猛地看見一個外人進來,神情亦有悲傷,但更多的還是驚吓。
太恭實往奠儀桌上的照片看了一眼,和剛剛的奶奶長得一模一樣,便打算速戰速決。
“那個”,太恭實把手中的存折舉了起來,“奶奶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
最前的那個男人近了身來,滿是疑惑。
“我媽讓你的?”,他一隻手先擡了起來,然後另一隻被包紮得像豬肘的手也才與之齊平,雙手把存折接了過去。
男人随後打開一看,發現裡面居然有一千一百零八點五萬韓元。
“這有一千多萬呢”,他忍不住擡頭看向太恭實道,感到很不可思議。
而聽到這話,身後的兩個中年婦女也忍不住上前來看。
“真的呢”,年紀更大一點的婦女捂嘴驚奇。
年輕一點的那個也吓了一跳,“天哪”
太恭實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隻照實說出老奶奶的心願。
“辦完葬禮後,剩下的讓你還債”
“媽媽”,男人聞言,忍不住眼眶濕潤。
“還有讓我轉告的話”,太恭實顯得頗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雙手緊捧着存折感動的男人點了點頭,擡頭真摯地看她,“說吧”
接收到訊号的太恭實鼓起勇氣,為了更準确傳達老奶奶的遺願,她一下揪住了男人的衣領,神情氣憤。
“你這家夥,要是再賭博我就來砍斷你的手,不能賭博!”
說完她就甩開了他,很是尴尬。
被驚吓到的三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以為她鬼上身了,好久沒反應過來,連同下面吃席的人也看了過來。
“她是這麼說的”,被如此注視的太恭實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場面看着和緩了過來,那三人也松了一口氣的撫胸,各自安心。
隻是還沒等過幾秒,男人身後年輕一點的那個女人就拿過男人手中的存折,“我看看”
她随手翻了幾下,面上浮出喜悅,“真的是媽媽的存折啊”
年長的那個也在旁邊緊緊扯着胳膊查看,“一千多萬這麼多,她是怎麼存的啊”
她們的聲音全是驚喜和激動,仿佛整個人活了過來。
這時的男人也站了起來,原本哀傷時看着還現儒雅的臉,頓時變成令人惡心的低俗。
“給我”,他狠狠奪過女人手裡的存折。
太恭實的嘴唇緊抿,莫名有些悲傷起來。
因為她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果不其然,年輕那個女人開始不滿,“這個一半是我的,哥哥”
“為什麼是你的?媽媽說這是我的”,男人的聲音大了起來,充滿戾氣。
“别的都讓你拿走了,這個一半要給我”,年長的那個女人也激動了起來,忍不住打了男人臂膀幾下。
“你為媽媽做什麼了,憑什麼拿一半”,男人死死拿住存折并不松口。
這争吵如此劇烈,像是讓人看笑的話劇。
廊下吃席的人們紛紛指指點點起來。
太恭實也朝門外走了出去。
但年輕女人才不管這些,不管不顧地囔囔起來,聲音都嘶啞破音了。
“那哥哥做什麼了?為了賭博把錢拿走,連押金也是”
“這個是怨我嗎?”男人也不甘示弱。
“不怨你怨誰啊”,年長的那個也加入戰局。
“都是因為你,我的手指才會被切的”,男人朝着年長的女人怒視。
而後者又怎麼會認,“你手指頭被切是我的錯嗎?好啊,是啊,來吧,來打我吧,打啊”
“草你媽的”,男人舉起了被包紮的右手,但似乎又因疼痛放了下去,一副無奈的樣子。
氣氛緊張,但轉而,年長的那個女人似乎想到他們夫妻才是一體的,突然把炮火對向年輕的那個女人,一派指責。
“小姑子,你憑什麼對哥哥大呼小叫的啊”
年輕女人不敢相信,“嫂子,你不能這麼對我,是誰把保證金拿走的?”
“那怎麼辦,讓你哥哥去死嗎?”,年長女人反問,“總要先把他救出來”
這麼多人看着,年輕女人被問得無話可回,隻能無助坐地哭喊。
“啊,這真是,過不下去了”
彼時的太恭實正走到門口,慈祥老奶奶穿着素色雅靜的喪服,在門外看着這場鬧劇。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抑或是死亡了還會不會感到難過。
她隻最後看了一眼這生活過六十多年的方寸天地,和太恭實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消散于虛空之間。
身後的吵鬧還在繼續。
“吵死了”
“你不能這麼說,你哥哥對你還不好嗎?”
......
一陣比看到鬼還恐怖的無力感襲來,太恭實擡腳離開了這個令人感到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