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琰一下子樂了,眸中分毫不掩得意之色。雲慈覺着,他身後若是有條尾巴,此刻怕是要晃得飛起。他擡手如遇知音般搭在她肩上:“我也是這般想的!”
雲慈有一瞬的不自在,肩頭微微一僵,卻并未避開,反而任他去了。
是時已至辰時,廣場的石鐘悠悠響起,空靈地回蕩在山間。
雲慈擡眸朝着遠處望了望,目光掠過那滿山的紅綢與挂花,落在山階之上絡繹不絕的友宗隊列,随即收回目光,順勢拂開滄琰的手臂,淡淡道:“時辰到了。”
說罷,她旋身朝大廣場的方向移步,滄琰跟在她身後,低聲嘟囔:“無趣。”
清元宗的宗門比武分為三場。
第一場,是外門大比。宗門幾萬名外門弟子齊聚一堂,刀光劍影中,擇出前十脫穎而出,得以踏入内門之列。
第二場,則是内門試煉。百餘内門弟子各展神通,争奪前五之位。此五人,再經由掌門與諸位長老過目,若合眼緣,便可晉升為親傳弟子,得他們真傳。
而第三場,親傳切磋,則是最受衆人矚目的一場。掌門與衆長老座下的天驕們,于此一較高下。大多數友宗弟子亦皆是為此而來。
此刻,便是第一場。
路鳴栽歪着身子,在入口處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着,目光自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搜尋着什麼。待見到“雲慈”與“阿辭”二人并肩而來,連忙小跑着迎上去,揚起一張通紅的笑臉:“大師姐,我今日要去參與外門大比了!”
滄琰被他這副姿态逗得一樂,擡手自他發頂輕拍了拍,輕佻伴随着幾分玩味的嗓子自他耳畔擦過:“小路鳴加油,師姐看好你。”
路鳴面上燒得更旺,哽着嗓音匆匆道了句謝,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跨過石階時還一時不甚,險些栽了個踉跄。
滄琰彎了彎唇角,搖搖頭,輕笑一聲:“這孩子,真不經逗。”
二人落座看台之上,挑了個靠後卻稍高些的座位,将整個廣場内的情景皆收于眼下。
最末一道鐘聲響起,風青淼一席煙碧色錦服,儀态端莊地踏入廣場,面朝着看台的方向,朗聲宣讀着開場辭。
滄琰俯首湊到雲慈耳側,低聲抱怨:“這等抛頭露面的大好事兒,怎麼不找我來?瞧她念的,無趣得很。若是換作我來,定能叫這大典再熱鬧上三分!”
他不知道的,往昔這活兒同樣是雲瑤的。
可如今她不在,對于合适的人選,衆長老可謂甚是犯難。而雲慈首當其沖,便被排除在考量範圍之外。她那寡言少語的性子,若是由她來主持,怕不是簡潔明了一句“開場”,便兀自下台離開,徒留場内衆人自寒風裡生生凍死。
雲慈眸底掠過一絲無奈,輕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亦不知曉。”
滄琰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不再糾結此事,定下心神耐着性兒看起比試來,不時側首同雲慈點評上兩句。
這第一場參賽的皆是外門弟子,尚未學得多少法術,大都采取了最樸實無華的方式——赤手空拳地肉搏。
縱是身為魔君,滄琰所見聞過的打鬥亦絕大多數不過是魔氣與魔氣的碰撞、靈力與靈力的碰撞、抑或是二者間的碰撞。像是如今入目這般盡是拳拳到肉的勁搏,倒是鮮少能見。
光是看着,他便覺着自己的胳膊腿兒亦随之泛起陣陣酸楚,沒忍住“嘶”地一抽唇角,嘟囔着嘴搖了搖頭。
那邊雲慈身側的過道裡,身着内門弟子宗服的小弟子頓住腳步,蓦然揚聲吆喝道:“外門弟子大比,押彩開盤了!諸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走過路過莫要錯過!押中者赢銀兩,押錯者不虧心——”
雲慈蹙眉打斷他:“胡鬧!宗門重事,怎可行如此……”
她尚未說完,便見小弟子歪頭以示不解,揚手指了指廣場西北角圍着不少弟子的一大片木桌處:“是大師姐特地吩咐我們置辦的。”
雲慈愕然,旋過頭看向身旁的滄琰,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滄琰幹笑一聲,偏過臉不去看她:“如此,更熱鬧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