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玉亦回了一禮:“弟子賀良玉,請路師弟指教。”
雲慈坐于看台,睫眸微微收斂,含着幾分嗔怪地暗暗掃了滄琰一眼。滄琰五感頗靈,自是有所覺察,心下覺着好笑,沒忍住輕笑一聲。
試煉初始,賀良玉尚還試探着使出兩道法術,見路鳴對此一無所知,便也泰然收起靈力,改為單純地同他過劍招。
他這一相讓,路鳴竟隐隐據了上風。劍尖一挑,賀良玉朝後退了兩步,待穩住身形,便淡然收劍,神色平靜地道:“是我敗了。”
衆人嘩然。
路鳴雖是勝了比試,卻心下稍有不安,猶豫着開口道:“賀師兄,我……”
賀良玉神色無變,坦然打斷他道:“路師弟劍術紮實,心性堅韌,這一戰,我敗得心服口服。”
他溫潤一笑:“再者說,即便是得了内門試煉榜首,卻無幸未曾得應掌門與長老們的青眼。于我而言,有無這虛名都是一般無二的。”
滄琰撇撇嘴,湊至雲慈耳邊,小聲嘟哝道:“啧啧啧,這格局,我等甘拜下風啊!”
雲慈瞥他一眼,并未睬他。
應淮賞識的目光落在路鳴身上,尚身在外門,并未習得法術與高深劍招,卻戰勝了入内門三載的賀良玉。此子前途無可限量!
他施施然落下捋在胡須上的手掌,正了正神情,肅然道:“是叫路鳴是吧,你可願拜入我座下,做我的四弟子?”
他此話一出,無論是路鳴,抑或是幾位長老、台下衆人,即便是素來無甚神情的雲慈,皆是面色一變。
半晌,路鳴才似是終于回過神來,忙屈膝跪下去,自青石地面上“邦”地一聲,重重磕了個響頭,傻呵呵地擡起頭,高聲喊道:“弟子路鳴,拜見師父!”
應淮唇角幾欲抽搐,擡手支在唇前暗笑了一下,适才淡然颔首,故作高深地繼續道:“我座下弟子皆從‘雲’字輩,從今往後,你便喚作‘雲鹭’吧。”
路鳴又叩了個首:“是,師父!”
此時場内衆人皆在驚詫于路鳴一日之内身份轉變之快,三兩交首竊竊私語着。無人留意到兀自蒼白着一張臉垂首站在台上、原本這場試煉的第一甲,賀良玉。
崔長老輕輕歎了口氣,自場内喧嚣中蓦然沉聲開口:“賀良玉,你便做我的徒弟吧。”
賀良玉先是一怔,頗有些不敢置信:“崔長老……要收我為徒?”
崔長老面色一厲:“你不願便算了。”
怎會不願!賀良玉連忙深深颔首:“弟子賀良玉,拜見師父!”
——
“啧啧啧,”滄琰撇着嘴搖搖頭,“想不到這壞老頭兒,還有如此罕為人知的一面。”
“說的跟你有多麼了解人家似的。”雲慈淡淡道,“背後語人是非,非君子所為。”
滄琰不為所動,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君子!”
雲慈略吸了口氣,暗暗後悔自己怎就一時觸景生情,答了那人的話,徒徒浪費口舌。
方欲再度别過身去,滄琰卻忽然換了副正經的嘴臉,低聲道:“你們這大比真夠磨蹭的,究竟什麼時辰結束,你我需得提早做好準備,待大比一了,便混在旁的宗門……”
他一語尚未說完,台上卻已然進展至第三場大比,内門切磋。
彧風負手立于台上,揚聲道:“弟子彧風,願請大師姐指教!”
滄琰無奈,隻得撂下一句,“莫急,待我回來再同你說。”,便身形一閃,現于台上。
滄琰高昂着下颌:“速戰速決。”
彧風抽出腰側長劍,刃尖銀光一閃,猛然朝滄琰襲來。滄琰提劍格擋,手腕一翻,輕松挑開他的劍身。
彧風眉間一凜,攻勢愈發迅猛,滄琰卻似逗猴兒似的,閑庭信步遊走于台上,每一劍皆恰到好處地瓦解前者蓄力的攻勢,卻也不主動進攻。
雲慈薄唇微抿,眉心微蹙,暗自輕搖了搖頭。心下不甚認同滄琰此刻的行徑,隻盼着他玩夠了便及時收手,莫要徒增事端。
怕鬼偏遇鬼敲門,但見台上二人劍鋒交錯間,滄琰似是不經意地身形滞了一瞬,竟不偏不倚撞在彧風的劍上。
彧風周身動作一凝,擡起另一隻手,似是要去攙扶于他。
雲慈心下不安,豁然想起方才路鳴上台之前滄琰狀若無意的那番話,指尖自掌心刻出一道道小小月牙,亦恍若未覺。
她阖了阖眸,方擡起首,便蓦然撞見滄琰眸光微斂,手中長劍寒芒一爍,毫不留情地貫穿彧風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