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舟與按着生物鐘早早醒了,入目是陌生的木質房梁,他此時正躺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反應了一會江舟與才意識到他在自己的房間。身旁空空的,并未有槐澤半分身影,仿佛昨日的一切都如一場風吹雲散的夢。
一夜無夢,離家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像這樣毫無牽慮的入夢安眠。睡得很飽,江舟與現在神清氣爽,精神飽滿,身體各個部位肌肉也不再拉揪着緊繃,渾身都放松下來。
他坐在床邊,正打算換去髒衣起身沐浴,擡袖偶然間看到袖口不知何時夾雜着一根翠綠突兀的嫩草。一下子就把江舟與的思緒拽回來,他小心翼翼地将沒有什麼特别的野草用指尖捏住,綠草生命力頑強此時葉子還直挺,愣愣地矗立,彎不下半點腰。
指尖一松,草落在手心,江舟與用力攥緊,直到掌心感覺到明顯的,野草滲出汁液的涼意時,他才猛的松手。
張開手心,都已經被攥得不成樣子了,他這才慢慢當當的起身,借着洗漱的時候收拾幹淨。
……
等他沐浴更衣,穿戴好出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了。他推開房門,無所事事的在院子裡閑逛。今日也不見小師弟出來咋呼,院子裡顯得格外冷清。
黎山地理位置也算偏僻,尤其上山一路,高而遠,幾乎沒人會上來。唯有山腳下,才稀稀落落的點起炊煙,見得人來人往。
再加上淞恢定下的結界,山門後就是連修仙者路過,也要繞點原路。于是偌大的黎山中,除了他們三人就難見人氣……
這個時候,倒顯得黎山空寂的可怕,更何況此時周遭安靜至極,落進耳裡的隻有江舟與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安靜的令人心慌……
他覺得悶得壓抑,快步走出院子往後山方向走。
後山,江舟與隻在昨天來過一次,一路上還是槐澤領着到處嬉嬉鬧鬧,打诨嬉戲。最初江舟與秉持着公子作風,渾身隻覺得約束放不開。但槐澤對他有股天然的親和力,他很快就放下心底的違和感,痛痛快快的耍到盡興。
江舟與記性很好,雖然大部分時間是被槐澤帶着跑過,路他卻已經記得清楚。人喜歡往自己熟悉的方向去,沿着昨日玩過的道路,江舟與一個人又走了一遍…可是卻絲毫沒有昨日的輕松痛快感,不僅如此,小小的人兒在面對望不盡的山路,危機四伏的泥窪中,總是會心底隐約不安。
心揪得難受,江舟與隻好原路返回,渾身的狀态仿佛回到了來最初來黎山時的感受,心裡焦慮的面對陌生環境長居的壓抑感。總之,算不上好。
他返回到院子裡,心理上再次充斥着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剛踏入遠門,餘光中就瞬間捕捉到了從另一個房間鑽出的白影。
小小的身影披着落地的黑色長袍,眼睛迷瞪着甚至懶得睜開,他熟練地摸着牆壁盲走,步子很快卻不會被纏在腿邊的黑袍布料絆倒。
槐澤是被尿憋醒的,即使眼前是自己夢裡還心心念念的師兄,槐澤也迷糊地認不清。火急火燎的往茅房裡跑,走一半覺得袍子礙事就扔在院子廊亭邊,隻穿着薄薄裡衣裡褲就去了。
一泡尿下去,槐澤輕松多了,提着褲子迷瞪瞪回去。多少會有些冷,汗毛直立,剛出窩的熱量都被帶的沒有一點。他步子都快了很多,手凍得冰冰的,想着快點回去。
突然間,身上被披到一件厚實貂袍,帶着熱氣槐澤身上瞬間暖意陽陽。衣袍上大片刺繡,精美細緻,綢緞中纏着銀線,貼在身上軟和很舒服。
槐澤擡頭一看,觸到江舟與認真的神情。他隆起垂在後面布料,貼着脖頸免得漏風,手指修長如玉,勾起玉扣穿過孔隙,一顆顆系好。骨節頂着槐澤下巴,迫使他微擡,眼睫微動仔細地盯着松緊長帶,将帶子系好,“别着涼了。”
他拍拍槐澤身子,作勢推他回去。
帽子帶得緊細,槐澤隻能漏出小臉,他擺擺頭蹭得帽頭絨毛亂動,顯得靈氣俏皮。槐澤沒反應過來就被推着在走廊上邊有走,他回過神止住腳步挺着身子,耍賴樣抗在江舟與手上,将頭側過來問:“師兄,你把衣服給我了,不冷嗎?”
“不冷。”江舟與受不住槐澤直白的目光眼神躲閃,随意落在一旁,嘴裡模糊其詞。
眼看在往前沒兩步就到房間了,槐澤索性也不推辭了,幹脆趁人不備拉着江舟與手腕,快速地跑進房間裡。
進了屋子,四處牆壁擋着涼風,體溫也逐漸上來。呆一小會兒,槐澤就覺得熱乎,扯着帶子要把外袍脫掉,去撈挂在床腳的衣服穿。
注意到江舟與還在門口站着,槐澤衣服脫到一半提溜住另一半袍子,不讓它落地蹭上灰,撇了一眼亂糟糟的床鋪,以及丢滿雜物的椅子。槐澤腳下拐個步子把江舟與就把他拽到梳妝鏡旁,從角落裡翻出來個小木闆凳,讓師兄将就着坐……
自己再大步跨在床邊,扯下衣服丢在床上,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伸手把袍子撿起來,捋平捋順了鄭重地還給師兄。
小木凳子很低,江舟與腿放不來顯得有些局促,坐在凳子上一時間也不好穿,不說在屋子裡顯熱,單坐在這裡長袍就放不下,肯定會拖地。于是他兩下将袍子疊好,并腿勉強放在膝蓋上……
槐澤穿衣服很快,腿一蹬手一提胳膊一伸,一身衣服就穿好了。不過是皺皺巴巴,不少地方的布料揪疊在一起,顯得不那麼精細,順眼。
給一旁江舟與看得都忍不住手動了一下,但随後卻沒有動作了,或者說…現在他們還沒熟悉到互相可以幫對方整理衣服的地步。
衣服剛一穿好,槐澤就按耐不住湊到江舟與跟前問這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