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聽的淞洄直直往後踉跄。槐澤驚呼,上前扶着師傅,卻被淞洄甩開,他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苦澀嗯了聲。
比起生氣,衆人心頭更多的是心疼,槐澤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不是親生卻勝過親生。私心之下,他們怎麼能忍受寶貝疙瘩為别人失了半魂。
更何況,半魂對魂體或□□都是極大的傷害,日日夜夜經受魂痛體破之苦不說,法力也會羸弱很多,這對好勝心極強,天之驕子一般的槐澤,會是多大的痛苦。
被兩個長輩無聲訓斥,槐澤心中先是覺得憋屈,肚子裡像是有個充氣的氣球,逐漸腫大等到喉嚨。而後氣球出氣,将倔強的憋屈感都化成委屈與酸澀,沖着鼻子湧上腦中。
他并未覺得自己做錯。最初随着師傅練劍學法術時,師傅告訴他拿劍應有因由,還問他為了什麼拿劍。
年幼的槐澤站在崖邊,望着煙雲下的萬物,甩着木劍道,為了蒼生。
為了蒼生,他見不得有人受苦。
不思間,紅了眼眶,淚落。
“别哭,沒怪你的意思。我和你師傅隻是生氣,你有問題為什麼不找我們商讨,斷自碰這些危險的東西,包括去鬼界,實為太過莽撞。你隻仗着你本領高超,憑着一腔孤膽,拎着劍就去了。你可知你師傅和師兄聽到消息後差點瘋了,地毯式搜遍鬼界周遭才尋到你。你以為那鬼王說簡單的?你走後你師傅又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殺透……”
扶着委屈的少年坐下,江舟與重新輸靈力牽順裡面早已亂成一團的靈力,苦口婆心道:“你想救誰,我們支持。但重點落于如何救,幾人想辦法終比你一人思慮好些。那孩子是苦命人,你師傅幾日奔波為他尋蓮花落為他穩魂。”
“最後竟用到你身上了。”
事在人為,因果相環……
“師傅我知錯了。”槐澤知倆人好意,哪敢辜負其情。
“來,把這碗藥喝了,以後每天晚上都要喝。”陳許宴遞上一碗黑乎乎的藥羹給槐澤。
鋪面而來的就是腥臭苦味,槐澤沒忍住,幹嘔了下。但還是乖乖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俊臉被哭得瞬間皺成一團,苦腥味從味蕾炸開,直竄鼻間,片刻,槐澤就被苦味淹透。
眯着眼,一塊酥糖忽地出現眼前。
“師傅。”見師傅不僅還願理自己,甚至提前預備些甜糖,心中暖意上頭,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軟下。
糖入嘴,壓過在嘴裡肆意的苦梢,胃中的灼痛感得以有所緩解。
他與師傅對視,淞洄的目光一向就是輕輕的,仿佛山崩地裂也不會因此有變化。但此時,槐澤總覺得師傅的眼神中好像沾染了什麼東西,沾染上了師傅從未有過的感情。
見槐澤把藥喝幹淨了,兩個長輩好似松口氣,僅是揉揉槐澤的頭,便趁着月色離開了。
槐澤在心中重重歎口氣,瞭外邊生機勃勃,但心裡卻空落落,提不上一絲力氣,索性想尋顆樹接着睡。
日暖花香,清風喜人,雀鬧鳥鳴,一片祥和之中,槐澤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他頓時覺得納悶,要說黎山之中,唯有槐澤他最能睡,日落而眠,日落而起,潇灑兩個時辰回頭又睡了。
睡眠質量不能說好,隻能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死透了。
但這會,無論身體上困意都多深,眼皮有多重,大腦就是睡不着,連帶着體内的半魂都不安的躁動。
槐澤覺得奇怪極了,坐起身尋求原因。
樹下陳許宴路過,瞥了他一眼,明知故問句:“睡不着?”
揚起長袍,槐澤從樹上翻下來,穩穩落在地上,悶聲嗯了句。
抱着草藥重,陳許宴步子急,往庫房走,聲音随着風留下,“正常,半魂不穩難入眠,你要困得厲害去跟你的那個徒弟待在一起,聚在一起魂就完整了,到時候便能睡着了。”
“沒有别的法子了嗎?”槐澤追問。
“沒有。”陳許宴聲音悠悠傳來。
行吧,悶着頭,槐澤正欲接受這個事實,江舟與的聲音陰森森猛地落入耳中。
“半魂?你睡不着?師叔的話什麼意思。”
聞言,槐澤暗道不好,閃身想跑,卻被江舟與一把揪住領子。
“師哥~”槐澤把聲音放柔放緩,企圖撒嬌來蒙混過關。
但此時江舟與根本不吃這套,這些字眼簡直如晴天霹靂般劈進他大腦裡,稍微聯想,他不敢細想自己的小師弟又幹了什麼蠢事。
“說不說。”江舟與手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槐澤見了,壞了,師兄真氣了,他要挨揍了。
于是他熟練縮成一團,準備乖乖挨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給江舟與氣笑了,即使答案已經如明鏡一般擺他眼前,他也是不願意接受。
于是幹脆松開鹌鹑一樣的槐澤,“行?不說是吧,那我問問你所謂的什麼徒弟,看看他的嘴硬不硬。”
“師兄我錯了。”聞言,槐澤秒慫,當場滑跪道歉,将事情和盤托出。
“為何不和我商量。”見眼前人,江舟與快氣死了。
槐澤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嘟囔,“我以為你們是想除了他。”
“我要殺那小子還會關緊閉?”江舟與當場甩着袖子走了。
槐澤這才反味到,他之前好像…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