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就好,”那雙猩紅瞳仁的主人嘴巴一張一合,同樣通體透明,漂浮于半空中,“此前一直無法同你連結上,這些日子你到哪去了?主人一直問起……”
“我在南城,女伥。”栖爾聽見一個陌生的男子從自己的體内發聲。
女伥向前飄去,男伥自發地跟随着她。
“無論如何,我們得快些了,主人留給我們的時限不多了。”
他們徑直穿過一間間房屋,掠過無數張安然平躺的面容,挑選着合适的目标。
不多時,男伥停在一張床帷邊。
他細長的手指像小刀一般将女人開膛破肚,皮肉像豆腐一般向兩邊攤開耷拉下去,女人仍舊面容平靜蒼白,好似早就停止了呼吸。
男伥緩慢地躺進女人變得空蕩蕩的肉殼,他閉上雙眼時女人睜開了眼,面容異常熟悉——那是栖爾自己的臉。
栖爾猛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頭像是要裂成兩半似的疼。
她閉了閉眼,疑神疑鬼地進入了識海内,卻并未發現什麼異常,仿佛這個夢僅僅是個噩夢,影響不了夢境之外的任何事情。
這時鐵片有了動靜,是來自城主府的訊息,語氣中是不容辯駁的嚴肅:栖爾須于十日後同其餘幾人一道去往樞圓城,屆時她想要的東西自然會在一月之後送至樞圓城,她的手中。
雖然此番通知頗有要挾的意味,但彼有計策,栖爾自有對策。大不了等到了樞圓城便随便應付一下那勞什子選拔,之後隻需要靜等靈植到手了。
栖爾的心神這才回歸到體内,照常學習魔族語言,照常去街上尋摸能賺取黑晶的委托。
又是長夢漫漫的一夜。
“你又來了,男伥。”
女伥仍舊是非人的模樣。
“思及你應當還未曾恢複記憶,昨日我便帶着你做了一遭。希望你今晚還未忘記該怎麼做。”
栖爾點點頭。
兩隻鬼熟練地登堂入室,栖爾停在一名魔族男子的面前,面龐同他貼得極近。
她的雙眼不知酸澀般睜大,眼眦幾欲綻裂,視線之下,男子的眼皮薄薄地覆蓋在痙攣的眼球上,噴灑出的呼吸帶着血肉生命獨有的腥氣。
栖爾伸出雙手,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到男子鬓角的穴位、那膨脹的筋脈上。
噗。
一聲悶響,栖爾的手指貫穿了男子的耳膜,深深埋進了顱内溫熱的肉漿裡。
除卻流淌到枕上的紅白肉糊,男子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靜安然。
很快,栖爾感覺自己像流水般,順着手指開拓出的甬道鑽進了他的腦腔内,男子的面皮也随着她的蠕動進入而鼓動起伏。
當栖爾完成了這場掠奪,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悅與溫暖洋溢在她的全身:這是我的肉身了。
!
栖爾呼吸急促地醒來,周遭是熟悉的旅棧客房,自己仍舊躺在床上。沒有詭異女鬼,自己也未曾套上他人的皮囊,徒留腦仁幾欲裂開的疼痛。
但夢境中發生的一切異常清晰地留在了她的腦海裡。
接連兩日日的古怪夢魇讓栖爾生出幾分警惕來,更遑論這兩場夢境之間仿佛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她直覺這并不尋常。
這夢魇,似乎是自她買下這屍箋之後才開始的。
栖爾叫出魍魉開始質問。
“關于這屍箋,你隐瞞了什麼?最好将所有事情如實地告訴我。”
魍魉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這有什麼好隐瞞的?它隻是一張普通的屍箋而已,所有的利害咱當時便已經悉數告知你了!”
魍魉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在扯謊,興許這屍箋有什麼别的它不知曉的門道也不無可能。
栖爾蹙眉:“那我為何會頻頻夢見這些人被殺害時的情形。”
她認定,自己應當是見到了這些人死屍的慘象,才會發夢夢見自己成為了施害者。
魍魉疑惑:“你怎的就确定是夢見的他們,而不是旁的人了?”
栖爾似是被點醒:自己清楚地記得夢裡那些人的死狀與傷處,同屍箋裡的任何一具屍首都不相符合。
這般看來,夢便是夢,是毫無道理與條理的,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懸着的心落下,栖爾撫上自己的額頭,希望真的隻是自己疑心太重了罷。
“不過……你這情形,倒是叫咱想起了許久之前聽說的一樁奇聞。”
“說是有一類能人異士,能做到神識出遊,附身他人而殺人于無形,逃脫于天道因果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