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叽叽喳喳的聲音在栖爾的意識中愈發地微弱。
一片龐大的陰影緩緩靠近,将栖爾整個人都掩蓋住:“還活着?怪不得執事沒判下輸赢。”
修塔爾舉起雙拳,黑色的魔息在他皮膚表面流竄,他猛地并住雙拳向下一砸——
“啪。”
一名身着紅黑執事服的魔族擡手按住了修塔爾,化解了這一招。
“你赢了。”
修塔爾奇道:“可這人還活着。”“上頭要這人活着。”
言罷,執事攔腰扛起栖爾,跳下了擂台。
勝負已分,看台上爆發出驚人的掌聲。
修塔爾回過神來,不再理會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沐浴在此刻的勝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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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吊住了?”
“是,現下她已無大礙。”
“那藥呢,也給她吃了?”
“是。”
“你退下吧。”
“是,殿下。”
腳步聲漸近,那人走到床邊,用熟悉的聲音對栖爾道:“既然醒了,不若聊聊?你總不會是想再用這招,趁機給我胸口又來上一掌吧?”
這句是用七州話說的。
栖爾睜眼看向蕭子悅,目光透着銳利警惕:“你救了我?為了什麼?”
早在七州見過蕭子悅的那副怪模樣,于是見到他作為魔族人出現在這荒境,栖爾倒也并不意外。
而她因為魍魉的變相把戲對魔族人不生效,便一直以真實面貌示人,被蕭子悅在擂台上認出來也不稀奇。
但聽方才那人的稱呼,蕭子悅在魔族中的身份地位可不簡單,這樣的人會出于什麼樣的緣由,救下一個可以說是有舊仇的異族人?
總不能是為了叙舊。
蕭子悅面對栖爾也依舊是一臉笑意:“就不能是為了叙舊?”
但下一瞬他又變了臉色,一臉陰狠地威脅道:“你應當知道,人類修士是不該出現在荒境的,對吧?”
見他露出真面目,栖爾倒自在了許多。
“但你既然能瞞過那些蠢貨,通過一層層的選拔,甚至到這樞圓城參加了绛領伍的終選,想必是有自己的手段在的。”
“需要用人的可不止那老頭子,你這绛領伍是做不成了,但我手底下有些事正需要你這樣的人來做。”
栖爾一言未發,隻在心中打量他:看來他不知道自己參加比試的緣由?應當是方才在擂台上,才頭一遭知曉自己在荒境。
栖爾冷笑一聲:“你此前害得我那樣慘,還想讓我替仇人辦事?”
蕭子悅又端起虛假的笑:“我已不計較你在七州對我的冒犯了,你還想如何?”
“再者,這可由不得你。”
“你到這荒境想必有自己的目的,但若我将你這人類修士的身份叫破出去——你猜你的事還做得成與不成?”
在這遍地魔族的地界,洩露了修士的身份,栖爾便是死路一條。
栖爾鎮定道:“但你既然想用我辦事,那必不能直接就這樣砸破罐子。”
再者身份敗露又如何,隻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找個地方藏起來,找到合适的時機想辦法離開荒境便成。在荒境的事固然重要,但還不至于要委屈自己受仇人挾制為其賣命。
蕭子悅仍舊從容地笑笑:“一個不能為自己所用的隐患,沒了又如何?”
他一手撫在下巴:“不過這件事你說得對,玉石俱焚實非我所願。”
“所以我讓醫師在你的傷藥裡加了一味‘狗鍊子’。這名兒聽着可有趣?從西邊的無暕一方傳來的,七州那邊也有類似的玩意,他們叫——蠱毒?”
“吃了這個,每個月得回到我這拿一次解藥,否則便會神智盡失,情狀如發狂的野狗,最後不出一個時辰心力交瘁而亡。”
栖爾怒從心起,一口黑血又被咳了出來:“你——”
她忙穩了心神,調轉周身靈氣,想要将這體内的毒物逼出來。
蕭子悅看出她的打算,悠然道:“别費勁了,先前我便試過了,這玩意不僅對我那些魔族的手下管用,對你們七州修士也同樣好使。”
栖爾簡直恨煞了這個賤人,然卻又要為了活命受制于他,做他手下。
一想到後頭在荒境的日子,栖爾便覺得生不如死,恨不得就這樣沖上去生撕了他!
但無論是此時的她,還是未被修塔爾重傷時的她,都是沒辦法拿蕭子悅如何的。
自己對上修塔爾尚且輕易落敗,更遑論地位實力遠超他的蕭子悅?甚至若不是蕭子悅橫插一手,自己早已是擂台上的一具死屍了。
隻有先苟活着,活着才能找到機會殺了這個狗雜碎!
而随着栖爾情況的好轉,魍魉這才抽出功夫分神往外瞧上一眼。
“怎的這厮也在這?噢,他是魔族,在這倒也不奇怪。”
他一開口便吵得栖爾腦仁疼。
“你身上的毒又是怎麼回事?噢,是這玩意,倒不難解開。”
栖爾頓住了,頭也好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