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個錯眼,夢憐便看向了别處,似乎在尋找合适的地方落座。
隻是那侍衛的眼神在栖爾這方繞了會,卻又不知為何仿佛未曾認出她一般,垂下了眼立在夢憐身旁。
夢憐身姿柔美地轉身,領着那侍衛朝栖爾的方向走來,行動間帶起一陣香風。
待兩人坐到自己的斜後方,栖爾便立即抿下口中的茶水,站起來匆匆結了賬離去。
她有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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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江畔邊一座歌樓内燈火通明。
來往的侍從熙熙,影子不停穿梭在飄逸的帷幔間,又同看台上舞女的裙裾交疊。
魔族身姿颀長的舞女笑意盈盈,腰肢款擺時将香料的氣息撩撥得更遠。
“大人,這聽雪樓的飲食可還合意?”
一名魔族官員端着酒盞同百裡繪野搭話,席間的暖意烘得他兩頰泛紅。
百裡繪野一身墨藍的常服襯得他英姿勃發,面如白玉眼神清明無甚醉意,聞言隻微颔下首呷一口酒道:“嗯。”
酒過三巡,衆人情懷都放肆了些,更有舞女大膽上前到席間邀舞。
百裡繪野在一衆形狀各異的賓客間鶴立雞群,不少舞女的眼神都有意無意掃過來。
“這位大人,怎的臉上不見笑?是我等舞得不好看?”
說話間一名蒙着面巾的舞女靠了過來。
百裡繪野觑了她一眼,并不說話,隻低頭夾菜。
那魔族女子也不甚在意,招來立在百裡繪野身後的小侍:“即使如此,我便自飲一杯,向大人賠禮了。”
她飲完一杯,又拿了一杯湊近了百裡繪野:“大人若是接受了賠禮,便飲下我這一杯敬酒如何?”
旁邊的官員不忍美人受冷落,忍不住多嘴了句:“大人,這女子也是一番好意,不過是一杯薄酒,便受用了罷。”
話音剛落,那舞女兀地一閃,整個人便倒在了百裡繪野的身上:“啊呀……”
那百裡繪野未料到她這一手,便猝不及防被撲了滿懷。
那舞女一臉驚慌地掙紮着要站起來,兩隻手在百裡繪野身上胡亂攀扯着:“大人、大人,我的腳好像是傷着了,站不起來了——”
“放肆!”
百裡繪野哪裡不清楚她的伎倆,但也不好當着衆人面對一個舞女大肆苛責,便也隻能呵斥一句作罷。
一旁的小侍見狀匆忙上前,從他懷裡将舞女掏了出來,扶着“腳上不便”的舞女退下。
一方戲罷,另一場戲又在聽雪樓廂房内唱起。
隻見方才還跛着腳的舞女,這會已經跟個好人似的站得筆直,神情也與此前截然不同。
“東西呢?”
面前的小侍從袖口處掏出來一隻精緻的錢袋,抛到了舞女手中。
那舞女這才笑開來,從裡頭倒出一堆晶石揣下,遂将沒剩幾顆的袋子丢回去:“這袋子你好好想想怎麼處理罷,留着可是個禍事。”
言罷動作利落地從此間離去。
小侍将錢袋收起,掏出了另一件從百裡繪野身上扒到的東西。
一隻骨制的短哨。
栖爾端詳着這枚小玩意,心下确認了:不錯,百裡繪野當時能招來那群暗衛,便是使了這哨子。
看來雖是時過境遷,自己當時的“手上功夫”還沒落下。
卻說栖爾那日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留心起那些百裡繪野應邀将赴的宴席——她需要一個他遠離宅院的時候。
又買通了受聘的舞女,答應竊取财物之後再與她分贓,隻需要她引開百裡繪野的注意,給自己動手的機會。
那短哨是保命的東西,百裡繪野必定會随身攜帶,保不齊這次宴會暗中也有侍衛跟随。
那舞女同百裡繪野拉扯之際,他身上不少東西都漏了頭角,栖爾确認了東西的位置,便趁幫扶之際将東西弄到了手。
當然,還并有百裡繪野的錢袋。
偷走錢袋許是敗筆,會叫百裡繪野驚覺骨哨的失蹤。
不過這正合了栖爾的意——她就怕他發現不了。
卻說席間鬧劇剛結束,百裡繪野正面色冷凝地整理衣襟,猛地手一頓。
錢袋……還有骨哨!
他當即朝地上看去,鋪着精美氈毯的地面十分幹淨,并未有什麼别的物件。
百裡繪野咬牙:錢袋定是剛才那舞女偷去的!隻是那哨子,她許是以為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便一道拿走了!
“中城吏!”
“嗯?!”
百裡繪野身旁一名魔族的小官正和一名舞女調笑,聽見他的呼聲“噌”地一下立了起來。
他慌忙湊到百裡繪野身旁:“大人?有何吩咐?!”
“暗中令人封鎖歌樓,有名舞女盜走了我的随身之物!”
中城吏眼睛一下瞪得老大,開始不住地擦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吓得:“是是是!”
“是小人失職,竟叫人——”
還未等中城吏啰嗦完,百裡繪野扒開兩名東倒西歪的官員,大步離開了宴廳。
百裡繪野一踏出歌樓,當即便喚出兩名随侍的暗衛:“淵、渠!”
兩聲輕響,兩名戴着黑面的侍衛便跪在了他面前:“大人。”
“骨哨被盜了,從現在起你們寸步不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