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栖爾拿出儲物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将血栀子放了進去,不見一絲遲疑,并不像是想要給錢的樣子。
寶月:……好罷。
易梅臣在一旁看着兩人的情狀不免心中更加疑惑。
初見時以為這二人乃是結伴同行的友人,但此後細細觀察來,這冷臉的女修士又似乎對這凡人女子略有遷就維護之意;但若說是主仆,兩人之間卻又少了些尊卑之别。
一日下來幾番波折,幾人也是有些疲憊,回了客棧便休息的休息,打坐的打坐。
栖爾修煉了三個時辰左右,能感覺到體内靈氣境界已經十分充盈,隻是繼續修煉卻再也無法更進一步,便停了下來。
她将此前拿到的魂箋拿出來,同屍箋一道擺放在桌上。
等了半天卻也沒瞧見什麼異象發生。
魍魉在旁邊轉悠了一陣:“讓咱進去看看是怎麼個事。”
說罷一下鑽進了魂箋内。
隻見魍魉一消失,那一黑一白兩張符紙突然輕顫着懸至半空飛旋起來。
緊接着魍魉驚慌的聲音傳入栖爾腦内。
“這——?!”
隻見原本純白的空間突然湧入了濃墨一般的黑煙。
這黑煙像是作畫一般,在這一方白色間緩緩勾勒暈染出栩栩如生的天地山水,天上半黑半白的一輪圓日也逐漸成形。
魍魉叫眼前這一方憑空造出的水墨天地驚得半晌才回過神來,接着便饒有趣味地四處轉悠起來。
天上的圓日似乎永不垂落,細細端詳竟能瞧見其中似有活物一般一張一息;眼前的水墨山脈連綿不盡,這一座座山頭竟然是實質存在的,隻是到了山腳卻像墨汁一般向下流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淵。
魍魉随意挑了座山頭落下,愈是靠近所見景象卻愈是令人心驚:原來它以為的山林竟是一條條豎插入山頭的屍身!
這些屍林周身缭繞着黑煙,是以教人遠遠地瞧不清楚,但湊近了看卻發現這些屍首面目鮮活仿佛生機仍存,隻是皆失了魂魄。
那魂魄又去了哪裡?
魍魉正疑惑間,又往上飄了去,忽然被身旁一陣莫名的呼吸聲驚了一跳。
它側目望去,原來天上浮着的非雲亦非霧,而是一層層人魂。
魍魉順勢便大吸了口,接着精神抖擻地離開了這天地。
見魍魉現身,栖爾問道:“裡頭是甚麼情況?”
看魍魉安然無恙地出來,應當是沒甚危險,但不想叫自己的神識冒險,她還是先問問的好。
魍魉看着一刻不停地飛旋着的兩張符紙,随意地應道:“看上去是這一屍一魂兩張箋紙合到了一處,且主動将其中‘材料’的肉身同魂魄分到了兩處……嗯,似乎将它們的時限也增加了不少。”
聽上去是些可有可無的變化。
栖爾将神識探入其中,先是被駭住了一瞬,接着發現其中情形與魍魉所言大差不差。
她突然感覺體内一空,眼見一團白影從面前‘嗖’地蹿進了那屍林,随後激起一圈黑煙往外逸散開來。
魑鬼仿佛回到了雪山一般,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山林間蹦蹦跳跳,随後被掩去了蹤影。
通過神識感應到它安然無恙,栖爾便從這廂撤出了。
她若有所思地朝魍魉問到:“這裡邊似乎能容納鬼怪休憩?”
鬼怪乃是靈體,與人的魂魄異曲同工。按理既然這東西能承載魂魄,那自然也将鬼怪安置在其中。
但魍魉更樂意呆在靈玉裡頭。
譬比人類,有誰會住在糧倉裡頭麼?聽上去固然美好,但舒适性卻十分欠佳。
是以魍魉隐而不報,從那‘陰陽箋’中出來便隻字不提此事,它可不想被強塞進裡頭。
隻是那魑鬼年輕急躁,叫它的盤算落空,魍魉也隻得含混道:“是麼,倒是不曾發現此事……”
栖爾瞥了眼,也懶得道破,但往後魍魉的歸處似乎已經在她心裡敲定了。
将那陰陽箋收起,方才發覺窗外已是拂曉。
栖爾昨日已同魍魉對過,這狗鍊子的解藥隻差最後一味‘落石蟬’便可着手煉制了。
此物乃是漓州特産,并不罕見,隻是不易保存,運送損耗極大,是以隻在漓州有售。
打定主意,栖爾便徑直走向寶月的客房,卻沒曾想撲了空。
轉個角卻又聽見易梅臣的聲音揚過來:“在下這邊要回雀州了,不如就此别過……”
“公子這是急着擺脫我不成?怎麼也不問問我是不是也去雀州?”
栖爾出聲打斷:“我們要去漓州。”
聞言寶月忍不住将眼一瞪,拗道:“我就要去雀州又如何?此前不還說過我去哪,你就保護我到哪麼?幾日不到就要食言了?!你便是這樣當差的?!”
栖爾被她吵得頭疼,頗感不耐,正要一把将她從易梅臣旁邊扯走。
卻見寶月突然像是撞了鬼一般的神情,猛地閃身躲到了易梅臣身後。
栖爾不動聲色地将眼朝她看過的方向一斜:果然——
魔族的人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