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蘇元曜琢磨道,又苦笑起來,但這一個可不太好對付啊。
黑死牟是在一裡開外看見這道照徹了天地的劍光的。
紫黑和服的惡鬼一路從容不迫,沿着他的同類追殺人類青年的痕迹追索而來,看見各色惡鬼滿地哀嚎打滾,也隻是讓按在刀柄上的手緊了緊,繼續不驚不慌向前奔走。
應當是個值得一戰的敵人,黑死牟這樣想到。
他抵達房屋外緣的時候,眼前正好看見劍光大盛,映得四周宛若白日,數百年未曾見過太陽的惡鬼并未産生懼意,男人停下腳步,镌刻着“上弦壹”字樣的眼眸一眨不眨,任憑那道白光将自己籠罩進去。
浩浩湯湯,無人能擋,有那麼一瞬間他完全忘記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隻沉醉在這道劍光中不能自拔。
黑暗重新占據天空之後,黑死牟看着半空中的青年落回地面,他擡手,信手召回那把閃爍着星光的劍,看這架勢,顯然還遊刃有餘。
本來以為隻是例行任務,看來無慘大人的确為自己挑了個一等一的對手,黑死牟在心中默念,不過今年的鬼殺隊何時出了這種人物,先前他全無聽說。
還秉持着戰國時期的武士禮儀的男人鄭重整理了一番衣衫外袍,又把虛無神哭放到最适合取用的位置,他一向尊敬這種有挑戰價值的對手,在開戰前不會做出任何失禮的行為。
不過這一個如果能轉化成鬼的話,他将毫無疑問列入上弦之列,要是情況容許的話,黑死牟決定祈求無慘大人親自賜血,這道劍光要是從此就這麼消失,那也太過可惜。
人類青年已經轉身,遙遙看過來,神情還隐有些訝異。
黑死牟腳下用力,奔向自己的戰鬥場地——或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兩名劍士相對而立,何時拔刀,何時白刃相接,何時全力以赴,這些細節大有嚼頭,未上過戰場的人往往說的煞有介事,但隻有親曆者知道那個最微妙的時機——你握着磨挲了千萬遍的刀柄,鞘裡的刀刃将出未出,再看着對手的眼睛,不需要誰來數一二三,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何時該出刀。
顯然如今的人類主動回避了這個時機,蘇元曜一看見對手過來,就抱起劍,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身後的密林,如今正陰黢黢地蹲在灌木裡面,假裝自己不存在。
“我總不能真的砍他吧?”他壓低了嗓子,對着懸在自己面前的劍不斷嚷嚷,“而且靈力已經空了啊!劍兄!你能自己上不?”
戮仙劍發出明顯不滿的嗡鳴。
“别逼逼叨叨!要不是你那一下又沒收住,剛剛那些神魂夠我們兩個好好補一補——”
站在灌木叢外的對手向他跨出一步。
懸在半空的劍迅速俯身沖進青年的袖子,蘇元曜還能感應到它咣當一下跳進挂在牆上的劍鞘,光芒黯淡,氣息微弱,以示意自個兒需要好好歇息。
裝完逼就跑,也不曉得跟誰學的,修士心中如此暗罵。
人類隻能硬着頭皮站起來,裝模作樣拍拍衣衫,幹笑道:“哥,要不咱們挑個時間再——”
刀刃将将擦過青年的眼睑,人類反應極快,手腳也非常靈活,在對手出刀的當口就往後傾身,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刀。
黑死牟并未停手,他步步上前,揮刀橫斬,月牙形的刀光不斷吞吐,青年更是連續翻身閃躲,每一次刀鋒都是擦着他的衣裳邊緣過去的。
鬼停下腳步:“閣下為何…不出刀……?”
青年落腳在樹下,夜晚的森林隻有微弱光線,黑死牟隻能看見人類的眼睛。
“我沒有跟您戰鬥的理由,繼國岩勝閣下。”蘇元曜嗓音低沉,眼神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