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手接過撲簌簌飛來的烏鴉,她略看了看,從鳥的腳爪上取下一根仔細纏好的布條。
女人不動聲色,快速展開布條後,自己先閱讀了一遍,這才起身走到丈夫身邊,将布條遞到他手上。
男人上半部臉頰都纏着厚厚的繃帶,濕潤又帶着刺鼻氣味的藥膏已被敷上有一段時間了,他摸着妻子遞來的布條,口中問道:“天音,是很重要的消息?”
“是先前那個通過了選拔又失蹤的隊員,”銀發女子在丈夫床邊正坐下來,“最開始的消息是從竈門炭治郎隊員那裡遞送進來的,竈門隊員聲稱,他最後一次看見蘇元曜,對方正打算去殺鬼舞辻無慘,竈門隊員希望鬼殺隊可以盡快趕去現場提供支援。”
産屋敷捏着字條的手緊了緊:“确實是很重要的消息……”
“那個區域,義勇和蜜璃都在附近,我想他們大概已經接到消息,這會兒正在去确認狀況的路上了,”鬼殺隊的主公沉吟着,他擡起頭,像是又做了什麼決定,“結合鎹鴉看到的‘那個’,讓他們盡可能找到昨晚那個年輕人,從他口中得到有關鬼舞辻無慘的任何情報——如果有可能,把他帶到我這裡來,用招待客人的方式……”
男人又猛烈咳嗽起來,眼睛上的敷料松松垮垮,幾乎滑落,天音從旁扶住他,又小心拍打他的脊背。
這會是個變數嗎?産屋敷仔細琢磨,他隔着繃帶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雖然還剩下一點視覺,但藥不會有什麼作用,他很快就會走到全盲的地步。
也不知道我這具身體還能撐多久……
醫生隐居的房屋。
這一夜誰都沒有休息,三隻鬼自然不需要睡眠,唯一的人類少年有好幾次都想拿着日輪刀沖出去,但和服女子态度堅決,一點也不肯讓步。
“雖然實話很難聽,但我還是要說,”珠世垂下眼睑,“現在的炭治郎出去就是送死,不管是碰上那些鬼,或者是幹脆就對上鬼舞辻無慘本人,炭治郎都一定會被殺死的。”
她看着猶不服輸的少年:“到那個時候,祢豆子該怎麼辦呢?”
少年隻能放棄,看着妹妹的睡顔發呆。
天将亮未亮的時候,窸窸窣窣的街道終于清靜下來,飄蕩在黑暗裡的鬼特有的氣味漸漸散開,又到了人類活動的時刻。
“…似乎安靜下來了,鬼的氣息也淡了很多。”炭治郎看着膝蓋上的祢豆子,轉頭對房間裡的另外兩人說道。
他們拿其他材料勉強填補上了那個被線球擊破的牆洞,愈史郎還重新布置了血鬼術,明天早上是不會有人聚集過來對着破掉的牆壁大驚小怪的。
珠世從書頁中擡起頭來,女人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嗯,希望那個年輕人平安無事。”
“元曜先生是很強的!”炭治郎又強調了一遍。
“再強腦子也有問題,一個人去和鬼舞辻無慘對上,究竟在想什麼。”面色蒼白的少年出聲反駁。
“夠了,愈史郎。”眼看着兩個少年又要争執起來,珠世輕輕歎了一口氣,出言阻止,“我們來準備搬家吧。”
炭治郎有些不解:“珠世小姐,為什麼?”
珠世放下毛筆:“剛剛那兩個鬼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位置,鬼舞辻無慘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追殺我,不搬走的話,一定會被抓的。”
“可是——”
“你是想說那家夥能解決無慘嗎?做夢也要有個限度!”愈史郎毫不留情指出這一點。
“愈史郎!”珠世的口氣加重,她身後的少年立刻坐正坐直,口中乖乖道好。
“總之,就是這樣,炭治郎,”和服女人又歎了一口氣,她望向趴在哥哥膝頭睡覺的少女,神情緩和了一些,“要把祢豆子留下來嗎?同為鬼,我們來照顧她,應該會更合适一點……”
愈史郎不安分地動彈了一下,似乎想要出言反對,可是看見女人的表情,又硬生生把話吞下去。
市松和服的少年愣了愣,低頭看看睡得正沉的妹妹,眼神不禁柔軟下來,當哥哥的那一方伸手撥了撥妹妹頭上的粉色緞帶,神色堅定地擡起頭。
“我還是要把祢豆子帶在身邊,”少年回答道,“實在是不好意思,珠世小姐。”
珠世看着人類的眼睛,最終也微微笑起來。
“不,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他們費了一些力氣,哄祢豆子将身體縮小再鑽進箱子裡睡覺,少女很有一些起床氣,但在哥哥的安撫下,仍叼着竹筒,乖乖鑽進那個木箱裡繼續打瞌睡,炭治郎将屋裡弄亂的物什一一歸置完畢,這才背起木箱,同珠愈二人告别。
“那麼就此别過,竈門炭治郎君,祝你一路上武運昌隆,想必緣一大人的耳飾也會為您提供護佑的。”和服女子微微躬身,愈史郎依舊一臉不爽地站在珠世身後,賣炭少年慌慌張張地欠身回禮。
珠世直起身來,看着少年即将推開玄關門,她頓了頓,仍舊出言道:“還有一件事情,炭治郎。”
炭治郎疑惑回頭看向她。
“雖然隻是直覺,但我還是得提醒您,”珠世眼神有些凝重,“不要太相信蘇元曜這個男人,雖然我們隻短短見過一面,但我認為,他對鬼的态度,的确有些太無所謂了……”
她停了一下,才又說道:“要是他在昨晚就死了,我會為這番話道歉的。”
“珠世小姐……”炭治郎不解其意,隻轉身看向她。
女人再次躬了躬身。
“你這家夥!要珠世小姐行幾次告别禮才算完啊!”愈史郎又開始嚷嚷,炭治郎隻好走到街上,看着木門在自己眼前啪嗒一聲合攏——血鬼術立刻起了作用,他已經看不到出來的那道門了。
市松羽織的少年回頭看了看漸漸熙熙攘攘起來的街面,決定先去附近打聽一番,看有沒有人知道昨夜的情況。
他背起箱子,漸漸隐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