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空瞬息而變,大雨傾盆而落。
滴,滴答——
不,不是雨。
亦不是血。
降下的是帶着雷電的冰錐,将姬烨定在懸崖上,更将蒼甯手中的斬星刀凝結在天帝的胸膛之前。
天空暗而陰怒,狂風吹得人遍體生涼,蒼甯暗暗吃驚,想要拔出斬星刀,被天帝握住了腰身。
“鳳凰?哼,很有意思。”
她無法看清楚天帝的臉,卻能聽見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
“但你殺不了我。”
他擡起手,雷雲順勢而動,天地為之變色。
姬烨瞳孔一縮,赤紅的三昧真火化開冰霜,從懸崖上跳起,接住了蒼甯。他帶着她向密林中奔去。雷雲撥天見日,天空霎時晴朗,姬烨低聲斥道:“不是在比試大會上嗎,作何前來!”
“爹娘有難,我怎可不來!”她道,“若能改寫命冊,我便是死了也值得!”
“胡說!”姬烨怒目道,“你在此修行,牽動的每次力量,都會讓你娘胎氣大動,她為你能順利修行,強忍不适——你這條命竟是說要便不要了?”
蒼甯目色沉沉:“天帝欺人太甚,我實在難以忍受。”
“蒼甯,争取不是為了去死,是為了活着!”姬烨握住她的肩,與她對視,“你是我和凝安的孩子,縱使天崩地裂,我與她也會保你至死,如今天帝發怒,鳳凰山上還有無辜鳥族,怎能讓他們受到牽連?你快些回到瑤柱宮,尋尊者叫你回去。”
話音剛落,晴朗的日空中似出現鲸鳴之聲。蒼甯擡頭望去,雙眸大睜,一支巨型冰棱箭正搭在雲弓之上,箭頭刺透雲霄。
天帝手指向下一放,那巨型冰棱箭從雲弓上彈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刮破海水,懸崖,樹林……亮光乍現,所及之處無不毀天滅地,叫人膽寒。
刺眼的冰棱越逼越近,蒼甯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着。
在面對死亡的那瞬間,她似乎和凡人一樣,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勇敢。
她的黑瞳倒映着姬烨忍痛的面容,冰棱巨大的冰尖破開她的手掌,擦起烈烈冰焰。
她心跳聲由快到慢,戛然而止——
胸膛将被刺穿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她耳邊。
【可曾後悔?】
世間沒有後悔藥。
做過的事,難道能用後悔來贖罪?
算她輸了。
賭輸了。
讓她一個人承擔就好。
若能重來一回,她必定還要精進百回再殺天帝。
蒼甯胸前的鮮血橫流,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她的呼吸中充斥着冰霜之氣,喉間生出腥甜。
可是,四周卻停滞着。
整個時空停滞不動了。
忽而,一陣熟悉的氣息在她四周飄散開來,她被刺穿的手掌上疊上另一隻骨節分明,蒼白幹淨的手。
她看見晏長書翩然而至,借用她的手釋放出強大足以和冰棱抵禦的巨大卍字,擋住了一切沖擊。而她身上所有的傷痕和痛苦,盡數轉移到了那人的身上。
淡金色的煙霧彌漫,遮住了方圓十裡。
他提醒她:“記住回去的時間點。”
蒼甯腦中快速旋轉,緊盯着他:“你……”
他并沒有完成蛇蛻。
他看上去不好,臉上的皮掉落大半,變得有些面目全非。冰棱的傷痕讓他看上去更加虛弱。
他注意到了,閉目側頭:“很醜?”
蒼甯苦中作樂:“醜。下次給你戴個面具。”
“下次……下次……”晏長書低聲喃喃,唇間溢出鮮血。
沒有太多時間感慨,卍字忽然在空中旋轉,時空變形,将蒼甯卷入其中。
他們的手在空中分離,蒼甯鼻尖一酸:“我爹娘……”
“放心。”
“晏長書,晏長書……”
她還想說些什麼,可很快消失在時空之術中。
一切都太突然了,容不得她思考。
她甚至來不及和晏長書,和姬烨說一句再見。
時空恢複後,淡金色的煙霧被冰棱的霜氣所掩蓋。
樹林中沒了姬烨的身影,更無晏長書的蹤迹。
一如晏長書不曾來過。
海面上,天帝緩緩降落,一衆仙侍急急趕來傳話,他見沒能殺死蒼甯,竟擡手用冰棱将為首的仙侍穿刺而死。
仙侍墜落于海面。
身後的人皆不敢言語。
天帝眯眸:“去查,去查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