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長啟的葬禮辦得莊嚴盛大,當天來了不少領導,宋家的老家親戚也來了幾個,不過都沒了當初嚣張的氣焰,葬禮結束後,他們圍着宋妙認親,直誇她出落得越發好看了,順便埋怨她這麼多年也不回家看看。
宋妙确實想回去一趟。
但她婉拒了親戚們的邀請,準備自己找時間回去。
江思函那時正在打電話,聽她說起,讓她等她處理完事情一起走。
宋妙笑了起來:“擔心我一個人回去受欺負嗎?”
那天宋家村的人來市局鬧事的事,江思函已經和她說過了,所以她沒覺得那群親戚和表面上看的一樣和善。
江思函沒否認:“你是薛局特地囑咐要我照顧的人。”
宋家村離市區遠,開車兩小時才到。老家還和記憶中一樣,二層小樓房,屋外隻是毛坯沒有裝修,一推開門,空氣中的灰塵立即躁動着往鼻腔中鑽,看着已經很久沒住人了。
宋妙連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尖都紅了。
“戴上。”江思函遞過一個口罩。
宋妙接過,将包裝撕開戴上,她巴掌大的小臉被遮掩住,隻留耳側那一塊瑩白的肌膚清晰可見。
她問:“你怎麼還随身帶這個。”
江思函垂眸:“曾經有個朋友,總是鼻炎不舒服,又總不記得帶這些。”
宋妙感慨:“那做你朋友真幸福。”
房子裡的格局沒變,但再怎麼說也過去了十年,很多擺設早已不同。宋妙去宋長啟的房間看過,他基本沒留下什麼東西,隻留衣櫃裡三兩套衣物、桌面上倒扣着的水杯、以及牆角幹枯的花卉。
倒是她以前的房間東西更多一些,讀過的書、做過的練習都堆疊在桌面上,拉開抽屜,裡面是零零散散的照片、手工飾品等小玩意兒,那些都是她當初來不及帶走的。
宋妙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她不過才四五歲的模樣,梳着羊角辮,被宋長啟抱在懷裡,背後是不停旋轉的木馬,她笑得腼腆,一雙眼卻烏黑發亮。
照片看着已經相當老舊了,宋妙卻珍視地撫了撫上面的人。
一轉頭,才發現江思函就在她身側,手裡捧着一本筆記本,看得認真。
農村房屋建得密集,她這間屋子身後更是被拔地而起的高樓擋住,光線黯淡,襯得江思函的臉越發昳麗。她們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宋妙。”她突然喊她。
宋妙一怔,連忙應了一聲。
就聽她突然問:“你喜歡誰?”
心髒好像不受控制地跳得更快了,可能是因為戴口罩的緣故,連空氣都變得異常稀薄,難以呼吸,宋妙短促地發出一聲:“啊?”
江思函把筆記本給她看:“你自己寫的。”
筆記本上那一頁隻有一篇簡短的日記:我好像喜歡她。
落款是2000年,應該是她才上高一的那時候。
宋妙内心松了一口氣:“我不記得了,可能是哪個要好的同學。”
“不記得?”
“應該也不重要。”否則當初真發生一段情緣,對方不還得堵上門來?再者,顧書晴和她聊天時也沒講過這事。
江思函的眉心蹙了蹙。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道拉長了的聲音:“妙妙——你在家嗎?”
宋妙和江思函下去,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口,見到她就眼光大亮:“我就說今天這房子怎麼開着門,妙妙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狠心,一走十多年也不回來一趟,血脈親情都斷了,現在好了,你爸也沒了……”
說到後面,她話音裡半是帶着哭腔,半是憤憤不平。
要不是江思函冷着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宋妙覺得,她都要上前來擰她了。
她也不禁抿了抿唇。
婦女越說越悲憤,随後她似乎想起什麼,一抹眼淚:“你瞧我,光顧着說話,妙妙你來三嬸家裡坐,家裡做了紅豆包,你小時候可愛吃這些了。”
宋妙說:“不了三嬸,我很快就回去了,不耽誤你時間了。”
三嬸要去拽宋妙,被江思函攔了一下,她也不惱,嘀咕:“怎麼能說是耽誤呢?你怎麼跟三嬸客氣,這可不行,你難得回來一次……”
說話間,院子外傳來腳步聲,竟然是一大群人,起碼有十幾個青壯年,宋長博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