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應雪一大早就醒了,怔怔然地傻盯了一會懸梁,直到院子裡簌簌的響動才爬了起來。她洗漱後循着聲音而去,就見着裴裁冰在樹下練劍。
裴裁冰還是八歲的模樣,一身霜色交領袍窄袖修身,手持那把寒星劍,一招一式飄逸靈動又不失氣勢,讓慕應雪挪不開眼。
實在不怪她瞧不上她爹的拳腳槍法,原來是有緣由的。
察覺她過來裴裁冰很快就收了劍,理了理衣衫問她:“可是吵醒你了?”
“醒得早,用了早飯嗎?”慕應雪掏出帕子給她擦汗,擦了兩下也沒見着汗,但裴裁冰不說,她就當有汗在擦,帕子收回來還帶了絲冷香,令她哭笑不得。
“還沒,早飯吃什麼?”
慕應雪沒想到她居然還會主動問,就笑着道:“一般有粥,包子,米粉,面條。周姨手藝好,包子皮薄餡嫩,還有湯汁,面條也拉得勁道,口感都很好。”
裴裁冰微微颔首:“花樣很多。”
“榆林街裡頭還有很多好吃的,哪天我們一起去逛逛。”說着慕應雪也是惱,“我可小半年沒出門了,有你在娘親肯定放心。”
“也好。”
兩人并肩走着,沒幾步就聽得一聲:“小老師!”還未等她應,就蹿來一道身影,堵在了她們面前。來人是個面容清秀的姑娘,慕應雪認得是禮部楊侍郎家的二女兒楊蘊。這楊蘊是太學的學生,卻不喜文總想學武,原本是想找她爹學拳腳的,被她瞧見提點了兩句就扭頭甩了她爹認她做老師。
慕應雪當然沒應這個老師,耐不住楊蘊一直喊,喊得慕家人都當了真,便随意地任她出入了。
眼下楊蘊雙眼發亮,樂颠樂颠地說:“我爹答應了,他答應我去考武舉了!”
“恭喜楊姑娘了。”慕應雪拉了裴裁冰打算繞路而走,奈何面前的楊蘊不放她走,還說:“多虧了小老師指教。啊,這位妹妹是?”
被稱為妹妹的裴裁冰擡眸看了她一眼,隻一眼楊蘊就老實了,還讓出了道來。慕應雪見她安生才說:“我未過門的妻子,姓裴。”
楊蘊驚訝歸驚訝,還是立馬改了口道:“裴小師娘,我叫楊蘊,是小老師還未入門的弟子。”
“靈真派弟子裴裁冰。”
“靈真派?靈真派?!”楊蘊念了兩聲興奮地道,“我剛得了本百年前的孤本《天驕錄》,上面寫靈真派的弟子應雪真人可是和玉神宮那位并列天驕錄第一,還醫劍雙絕!小老師你看,跟你名字一模一樣。”說着還真拿出了一本牛皮紙的舊書,翻了幾頁就念:“應雪真人,靈真派弟子,出身臨淵塹裴家,名裁冰”念到此處楊蘊手一抖書就掉了,她也顧不得去撿,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瞪着慕應雪。
慕應雪回她以微笑。
楊蘊凄慘地捂住了臉,恨不得把自個縮起來。
裴裁冰倒是撿起了那本書,還認真看了看才還給她道:“寫的華而不實,不可全信。”慕應雪其實也瞥了兩眼,書上寫的應雪真人人如其名,冷傲而寡言,劍如寒霜一丹難求……這些都讓她難以苟同,于是也點頭。
“我,我也就是看看,這…是不能全信。”楊蘊勉強笑着說,腦子裡嗡嗡響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去瞧裴裁冰,又看了兩眼慕應雪,心裡頭直犯嘀咕。可慕應雪不提,裴裁冰不說,她就是滿腦袋想問的話,眼下也不敢開口,隻得随了兩人坐上了飯桌。
因慕應雪深居簡出,楊蘊能湊上來還很得楊家看重,雖然慕應雪并不當她老師,但她蹭吃蹭喝也半點不說偶爾還真會指點一二。楊蘊還真就交了心,見慕應雪孤單無聊四處搜刮了不少話本子給她解悶,《天驕錄》本來也是帶給她的,哪裡想……話本子裡的神仙就在眼前,還返老還童,成了慕應雪的未婚妻。
啧,怕不是她睡着了做春秋大夢?楊蘊狠狠捏了一把大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慕應雪隻顧着給未婚妻布菜,半點沒看她,還是裴裁冰提了句:“楊姑娘如何尋得這本《天驕錄》?”
“舊書攤上看到的,就…裡頭寫得還挺有意思,正巧名字和小老師一樣,我就拿來給她看看。”楊蘊瞧裴裁冰認真地聽她說話,并無上位者的姿态,就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态,眉飛色舞地道,“那攤主還拍着胸脯給我保證是祖傳的真迹,要了我五百兩銀子。”
“你還真給他了?”慕應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