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辄聲聲控訴,字字泣血,可是把聽着的人都驚得不行。慕應雪直面其中又無記憶,也險些亂了頭緒,不知如何應答。
裴裁冰牽住了她的手說:“一面之詞,不可輕信。”此刻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如一汪深潭,頓時讓慕應雪冷靜了下來。
“對,他說的有問題!”楊蘊也出聲,見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硬着頭皮想要多說幾句結果受不住腥臭味轉身吐了一地。還是陸婧安接了她的話:“玉神宮明明供奉着十大護法,誰也沒忘了他們。”
“可記得他們姓甚名誰,誰還記得我明辄?!”他仰頭質問衆人,陸婧安非但不避,反而迎上他的目光道:“他們當然有名字,明忱真人,明攸真人,明菡真人……而明辄真人是我朝國師,曾力保高祖平定天下,天下百姓如何會忘,如何敢忘?!”
“隻是你一介邪修,吃了多少人的血肉,怎麼敢妄自攀比國師大人?!”陸婧安一大段話下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可比方才那吓懵的樣子判若兩人,不說慕應雪了,裴裁冰都對她側目,覺得這人實在有些奇怪。慕應雪小聲同她嘀咕:“讀書人都這樣。”見裴裁冰還是不明白,就說的更直白了:“嘴上能說會道,大道理一筐,打起來就歇菜了。”裴裁冰這下明白了,很贊同地說:“确實如此。”
兩人私下嘀咕的功夫,明辄被陸婧安怼得啞口無言,索性轉而問裴裁冰:“我為了誅殺邪修奔波百年,數次瀕死,師姐你真要殺我?”
裴裁冰隻問:“你為何堕入邪道?”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活着!”明辄被問及此處聲嘶力竭,仿佛是理所當然之事,甚至還道,“我若死了,誰來護這天下?!”
慕應雪和裴裁冰互相看了眼,都明白他說了假話。曾蹇前頭還在禍害人,屍體這會都沒涼。且從陸藏韻嘴裡說出來的可不止是曾家一家,京城都如此猖獗,他這殺的什麼邪修,怎麼護的天下。
裴裁冰也沒戳破他,又問:“龍脈蘊藏的靈氣不夠你修行?”
“此地靈氣日漸匮乏,區區龍脈怎麼夠……師姐,你身處其中應當知道,靈力消耗的速度遠比以往。非我想要如此,咳咳,而是不得不做啊師姐……”他望着裴裁冰滿目懇求,“隻要師姐賜下一顆祛邪丹,明辄願意廢去功力重修!”
聽他這麼一說,陸婧安又想開口了,還是楊蘊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去看衛瑾的臉色。衛瑾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幾乎是咬牙切齒。
“裴真人請慢。”衛瑾沉聲道,“國師所言,衛瑾有一事不解。龍脈耗盡不過近幾年之事,國師如何說不夠?還有端王修行一事,不知國師是否清楚?”
明辄閉嘴不答,裴裁冰冷聲催道:“說。”
明辄打了個寒顫,再開口已經帶了兩分哭腔:“師姐,應雪師姐,他們想長生不老我也是沒辦法……就教了他們……”他言語支吾,不願說清楚。衛瑾偏不放過他,追着問:“國師教的是什麼?”
裴裁冰已經拿出了個玉瓶,黑漆漆的,明辄一看神色更是驚慌,猶猶豫豫還是說了:“是…是當年人祭之法。”
裴裁冰閉了閉眼睛,解釋道:“人祭之法,是以用活人祭練靈氣。你想要這些靈氣?”
“我一時糊塗……”明辄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血淚齊下哭着朝裴裁冰喊,“師姐饒我一命,饒我一命……”
“引誘我衛家子弟堕入邪道殘害百姓,還口口聲聲說誅邪衛道,此等陰邪狡詐之輩,如何能饒你!”衛瑾怒道,抽出旁邊侍衛的劍,上前一劍将明辄捅了個對穿。
她動作不快,但裴裁冰不攔,慕應雪不動,明辄深受重傷又被封了功力,一劍下去竟然沒掙紮兩下就快不行了。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衛瑾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手上,瞪着眼睛隻道了句:“你……”就咽了氣。
衛瑾殺了人,轉頭跪在了慕應雪和裴裁冰的面前:“衛家子弟助纣為虐,犯下大錯,甘願受罰,懇請真人救天下百姓!”
“陛下!”其他人皆都大驚,連着一起跪倒在地,高呼:“我等甘願代陛下受罰,懇請真人救天下百姓!”
慕應雪忙去扶衛瑾:“陛下不必如此,此事…”雖然她挺不看上衛瑾這出戲的,好一個助纣為孽,甘願受罰。可事有輕重緩急,眼下自然是肅清邪修為先,不過她剛踏入修行可沒有實力能應下衛瑾所求。正當猶豫之時,裴裁冰接了她的話:“是我等正道修士之責。”她揮出一道掌風,将人都“扶”了起來。
慕應雪默念了兩遍修士之責才詢問道:“如何能找到他們?如今已經打草驚蛇,當盡快處理。”
陸藏韻就遞上來一本冊子,給的是慕應雪。“這是先師同我暗查三十年所得,還請真人過目。”
陸藏韻之前待她們還是平輩,眼下卻恭敬的讓慕應雪很是不自在,畢竟這位可是她阿姐敬仰的宰相,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她接過冊子回禮道:“陸相不必如此。”
陸藏韻卻道:“藏韻當年得玉神宮庇護,請真人再受我一拜。”不待慕應雪拒絕,就躬身而拜,陸婧安緊随她後拜道:“謝真人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