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什麼時候黑了，山崖下也黑洞洞的，連帶着慕無霜也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也被這黑暗吞了。可她想了很久，确實是沒有向丹臻子長老提過。

畢竟她當初頂着下任掌門的名頭，若要入贅靈真派，少不得要同兩派掌門商量。

她也就心煩意亂時和她師尊忘執真人說了兩句，說是不知道拿油鹽不進的應雪師妹怎麼辦。但師尊沒有道侶，并不能理解她輾轉反側的心思，後面也就不了了之。

師尊和丹臻子長老是摯友，向來有話可聊，難不成是師尊說漏嘴了？

若是師妹一開始是因她已經提親卻失信身死而心生怨怼，說她狠心負心也說得過去……

裴裁冰一見她沒回答就意識到了問題，手指攥緊了衣衫問：“是沒有？”

“又是我誤會你了？”她神色難得無措，勉強鎮定地問：“我…..既是我誤會你，你為何還要應下？”

慕無霜握住了她的手，見她手指冰涼，她就用兩手捂住了。裴裁冰瞧她的這般，想抽回手，但慕無霜抓得緊，她就沒再掙脫了。

慕無霜這才說道：“我也是答應過師妹此間事了要回去同你再比一次的，可百年未歸還勞你苦尋，當初我雖然不記得，心裡還是會覺得對不住你。”

裴裁冰再問：“你記起來時為何不反駁？”

“我…我這不是打不過你，不太敢說。”慕無霜低頭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了兩人相握的手上，“師妹也就是嘴上說說要找我讨債，我若提起來了，你少不得又要追着我砍。”況且她心虛氣短在先，哪裡敢去提之前的錯事。

“慕無霜，你如此想我？”

慕無霜怕她又跑了慌忙去抱住她，可惜這回裴裁冰抽身太快，轉眼寒星劍就抵在了她們中間。寒氣迫人凍得慕無霜欲哭無淚：“我就是心慕你啊，無所謂什麼情債。”

“你都找了我百年，陪我在俗世耽誤修行，如此情重……師妹，你說你哪裡對我不好？”

“……這兩者不同。”

“哪裡不一樣，難不成我沒去提親，師妹就不會去尋我？”慕無霜握住她執劍的手解釋道：“師尊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她素來幹脆利落，許是看不下去我猶豫不決，就和丹臻子長老提了這事。若她不提，我也會去提的。”

“我沒有答應。”裴裁冰說完見慕無霜真要哭了，神色掙紮了會還是補了一句，“當時沒有。我從未想過道侶之事，當年師尊和我說起時我就回絕了。是後來…師尊說你身隕，連屍身也下落不明。”

“我不信才出來尋你。百年過去，一到你家門口就見有人登門提親……”說着裴裁冰也不自在了，又把寒星往前推了推，把一直期期艾艾望着她的慕無霜給推遠了去。

慕無霜的心跟着跌下去又提上來，不由慶幸當初提親的人多，這才能讓師妹給碰上。

慕無霜眼裡那暗戳戳的高興根本沒辦法瞞住人，裴裁冰便不說話了。她繃着一張俏臉，寒星劍蠢蠢欲動。慕無霜眼見不對連忙連人帶劍一起抱住：“我就該将他們打出去的。”

“你…”

“師妹生氣也是應當的。”

裴裁冰被她說的臉皮發紅，收回了橫亘在她們中間的寒星道：“我誤會與你多年，你不生氣？”

慕無霜心說這誤會挺好的。她多年為何不敢說出口，還不是因為師妹一心向道，提了也白提，說不定還會被師妹疏遠。但慕無霜知道她直接說不介意以師妹的性子肯定要拔劍的，收了收往上揚的嘴角說：“若是我誤會師妹對我負心，師妹會生氣嗎？”

“自然不會。我豈是那等人。”裴裁冰想也沒想地說，說完她就明白了。以慕無霜的心性，自然不會相信無端的情債。那當時并不多問幾句就直接答應了，想必是……

“你想留住我？”

“我想。”慕無霜松了口氣，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還想要師妹知我心意。”

裴裁冰沒有再推開她，點頭應道：“我已經知曉了。”

慕無霜聽着就笑，知曉了然後呢？不過在師妹眼裡都和她成親十年了，她又不是很着急了，賴在裴裁冰懷裡說：“好冷呀，師妹抱我回去吧。”

“你如今距金丹一步之遙，如何會冷？”雖然一臉不信，裴裁冰還是将人抱回了蘊靈院，還取了件袍子給她披上。

“師妹真好。”慕無霜緊了緊袍子，故作很冷的樣子挽了裴裁冰的胳膊往她身上靠，裴裁冰也由着她，還問了句：“慕無霜，你修行可有礙？”

“……”慕無霜咳了兩聲，“沒有吧。”雖然這邊的确不好提升修為。

“當年你不怕冷。”

那她不是以為多炫一下能得到師妹的青眼嗎？哪裡知道師妹根本不吃那套，一直對她冷言冷語的。“可能是我如今從小身為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