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布下結界到底是好是壞。”裴裁冰把臉埋在她的胸口,聲音也悶悶的。“我這十年來一直在想,如此絕了此地所有人修行之路,活着雖得安寝,但又何嘗不是任他人擺布的蝼蟻。修真界尚有蚍蜉撼樹之可能,此界之中……”
“可又有幾人敢想蚍蜉撼樹呢?”慕無霜拍着她的背問。
“慕無霜,你呢?你可敢想?”
“你知道天命所歸求的是四海升平。”慕無霜道,“我雖有心也不能。”
“那你為何不應了‘她’的話成神?”
“哪有那麼好的事,我可不願給誰跑腿。”慕無霜抱着人舒暢地眯了眯眼睛,“師妹,等處理完龍潛子的事,我們回家就成親吧。”
“慕無霜,我同你談正事。”
裴裁冰剛擡起的腦袋被慕無霜按了回去,她淡定地道:“成親可是人生大事。師妹,别想太多了,總是有人比我們更心急的。”
裴裁冰氣道:“我何時答應同你成親了?”
慕無霜頓時掙開了眼睛,也不裝什麼胸有成竹了,抱着裴裁冰就撒嬌:“好師妹,應雪師妹……”
慕無霜的撒嬌聲嬌裡嬌氣也就罷了,還矯揉造作,裴裁冰聽得立馬将她的嘴給捂住了,無情地道:“閉嘴,睡覺。”
慕無霜忙點了點頭,推開裴裁冰的手,抱着人睡了。
第二日上午官府派人敲鑼打鼓放了消息,清了場,下午裴裁冰就進了疏連山采藥。裴裁冰特意穿了身紅衣,雖說是窄袖便裝,也是風姿飒飒。慕無霜卻扮作了個藥童,頭巾一戴竹筐一背,一身青布短打還有模有樣。
可慕無霜年少成名,按理龍潛子肯定知道她的長相,如此打扮也不知道能騙誰。裴裁冰上下左右打量着她道:“你不必如此。”
“聽說入贅靈真後要去藥田幫忙,師妹說說我這身行頭如何?”
裴裁冰瞪了她一眼道:“不怎麼樣。這是誰說的?藥田是重地,不能随意進出。”
“太清一直有這傳言。不過我可以去改改陣法,聽說那些還是當年靜妙尊者布置的,肯定不如我。”慕無霜如今底氣可足了,還笑着道,“你昨日看過了風物志,有什麼能用得上的我們就采點回去?”
慕無霜那張臉好生得意,但她長得好笑着更是好看,裴裁冰瞧着瞧着還是沒忍住往她臉上捏了一把,不重,卻輕易就讓慕無霜紅了臉。
裴裁冰在心裡哼了一聲,這才松開手道:“是有不少可以入藥。”
“師妹,我可是師姐,如今都長大了,你怎麼還捏我?”
“不可以?”
“可别讓娘親她看見,回頭肯定有樣學樣。”慕無霜揉了揉臉,同裴裁冰一起踏上了山路。
山路原先還有些寬,走了不遠就窄了,兩個人并肩都勉強,慕無霜索性在前面開路。她環顧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草木,一眼望不到盡頭。“難怪都說難找,要不要我去高處看看?”
“不必了,先采藥。”
慕無霜想着兩邊的路口都有人守着,反正不能逃了,就随了裴裁冰一起,有模有樣的做起了藥童。
“下手要輕,動作要快,根莖不可損傷……”裴裁冰一路同她交代着,慕無霜不由問:“當年曆練之時也和師妹一起采過奇花異草,也沒見如此小心。”
“靈氣匮乏藥草就嬌弱很多,也和人一般。”
“也是。”慕無霜紮起袖子,埋頭繼續挖了,也沒顧得上肩上腦袋上好些枯枝落葉。裴裁冰看在眼裡,擡手給她一一拂去,才忙自己的去了。
隻是如此大的山,也沒找到幾株裴裁冰要的地榆。兩人走着走着就進了山林深處,深處樹蔭重重連日頭都沒了。慕無霜擡頭看着遠處山尖那抹餘晖道:“天快黑了,她們真就打算一直躲着?這一路靜得奇怪,總不能咱們倆能将鳥獸都吓走了。”
“看情況是。你可有法子?”
“有是有,不過這山林綿長,一下子都給我毀了,也是不好。”
“什麼陣有如此大的威能,能毀了三百裡的山林?”裴裁冰回眸問她。
“哪能,我的意思是放把火。火勢一起她們肯定得出來,隻要她們一現身還能讓她們跑了?”慕無霜說完就遭了裴裁冰的冷眼,還笑着道:“就說說,山中生靈無數,我哪裡敢。”
裴裁冰懶得再去扭她臉蛋了,收拾了鏟子和草藥道:“還是先回去。”
話剛落,她就探得後方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慕無霜會意,兩人同時出劍,往身後厚重的草堆裡劈去。
劍氣所過之處,被清出兩道空地,其後露出一雙驚慌的豎瞳。
是個女人,長着張瓜子臉。
慕無霜猶疑地問:“盧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