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對了呢,方才勸得還行?”慕無霜一臉邀功的神情。
“還行。”裴裁冰想了想道,“親近之事…此地不便,回頭再說。”
慕無霜失笑,隻好問正事:“屍體是查出了端倪?”
“屍體胸腔中的心肺被啃食,且氣血虧損嚴重。看來此人知道的事情不少,是被滅口。”
“被啃食過…是誓心蝶還是其他蠱蟲?”慕無霜問,“滿秀那時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應當沒做什麼小動作。況且她要殺人滅口,沒必要這麼麻煩。”
裴裁冰點了點頭:“審問時發作,像是誓心蝶,但這人體内并無誓心蝶的屍體。”
“會不會和那秃頭一樣,死後找了新的宿主?”
“是有可能。但寄養蠱蟲需要天材地寶,靈氣血肉,凡人之軀…”裴裁冰搖頭,“這人的氣血被抽取後衰老極快。一旦養分供應不足,蠱蟲就會死。”
“劉縣尉說當時沒有其他異樣,許是有遺漏呢。”慕無霜回想了下昨日的情況,“誓心蝶短時間沒有寄生就死了,可見它獨自活不了多久,而趙子息這人本就快被抽幹了,就算誓心蝶發作了恐怕也不夠養分逃走的。”
裴裁冰主動道:“你來試試。”
“我來試試?應雪以前可不這樣,多看一眼都要朝我拔劍的。”慕無霜受寵若驚地說了句,說完又笑,“我還是不太習慣,要不應雪捏我一下?”
“……”裴裁冰一臉正經不談笑的表情,摘了她頭上的薔薇,給她套上了罩衣,戴上手套,系好衣帶,交代道:“仔細些,成蟲産卵,若是能找到蟲卵或許能有應對之策。”
“應雪還在想滿秀的事?”
“她之前托我幫她解開誓心蝶,還允諾了診金。”
“難怪…當年你們倆總在一塊。”慕無霜酸酸地說,又好奇地問,“診金是什麼?”
“孤閣界内橫截山中最大的那條靈脈。”
“哇…”慕無霜吃驚地道,敢許下如此重諾,“看來她當年的野心的确很大。”
而敢接下這樣的裴裁冰何嘗不是呢,她自個絲毫不覺得,把刀和夾子給了她道:“先找。”
慕無霜隻得老老實實地關注眼前的屍體。屍體幾乎整個胸腔被裴裁冰剖開,下刀十分利落,就是心肺被啃食的坑坑窪窪,實在難以直視。
好在修士可以屏蔽嗅覺,她感歎了聲今天的花是白戴了,拿着夾子翻找了一遍,也是一無所獲。想了下秃頭死後的情況,不由把目光從屍體的胸腔放到了喉嚨。
“應雪。”她喊了聲裴裁冰,正欲打開捕獸袋的裴裁冰停下動作望向她問:“怎麼?”
“我想會不會堵在喉嚨,或者鼻子甚至腦袋裡面?”但慕無霜拿劍殺人可以,拿刀剖開屍體這事還真不好估算需要多少力道。
“有可能。”裴裁冰拿過她手裡的刀,自己上了手。
慕無霜看她動作行雲流水,感歎了聲她可做不到如此精細。她猜測的也沒錯,果真在了鼻腔之内找到了誓心蝶的屍體。
小小一隻,還像是沒長大的,當然也沒有蟲卵。
裴裁冰索性将捕獸袋裡滿秀給的,趙子息屍體上的,還有早先從秃頭嘴裡飛出的誓心蝶都放在了一塊。
密密麻麻黑紅色的誓心蝶屍體鋪陳在桌案之上,裴裁冰依舊面不改色地觀察着。
慕無霜卻受不了,她本就覺得這東西詭異,眼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有沒有死透的複起傷人。
但她盯久了也覺得不對勁,看着相似,但塊頭和翅膀的形狀卻不同。“這三個人身上的…不是同一種?”
慕無霜瞧着就把裴裁冰拉開了,警惕地盯着最角落的那堆碎塊:“那堆有動靜,是秃頭嘴裡飛出來的?不是被我斬碎了嗎?”
裴裁冰倒是不懼,越過她翻開了碎塊,從裡頭夾出了一隻幼蟲,而原來的屍體已經有不少啃食的痕迹。
裴裁冰将幼蟲連同母體一起單獨收了起來,其他也分門别類的收好才道:“對蠱蟲蟲卵而言,母體是很好的養料。”
慕無霜見事情已處理完,就不願在這待了,拉着裴裁冰往外走。
“眼下找到了幼蟲,你…”她怕裴裁冰以身試險,叮囑道,“你不能冒險行事,若是天材地寶我這還有不少,養隻蟲子還是夠的。”
“我暫時不缺,不用擔心。”裴裁冰見慕無霜還一臉不信,正色道,“事情輕重我怎能不知。”
慕無霜迎着裴裁冰的目光說:“那不是靈真弟子以身試藥的事迹傳得太多了,我…忍不住擔心呀。”
裴裁冰神色就軟了下來,保證道:“不會。而且你方才說的沒錯,确實是三種誓心蝶。”
“這麼說有三方的人在?”慕無霜想了想又問,“但是練蠱之術…還有這麼多的道傳嗎?”
“除卻孤閣,據我所知還有華胥宮,至于邪修可能更多。”她沉默了會,還是道,“還有靈真。靈真藏書閣七樓有完整的蠱術傳承,此事不是秘密,隻是因練蠱之術害人害己難成大道,被列為禁書。”
“你這麼說,那太清藏書閣裡肯定也有的。”雖然适合煉丹的弟子會被送往靈真,典籍還是有留,甚至留的書目極為詳盡。慕無霜說着看了眼裴裁冰。
裴裁冰對此未多作糾結,繼續道:“滿秀給的誓心蝶有六翅,成色也好,當屬上等。不出所料是孤閣精心培育。”
“趙子息屍體中的最差,個頭小,兩翅,是最低等,也不排除凡人軀體無法供養。”
“邪修嘴裡飛出來的體内有蟲卵,應當是成蟲。但隻有四翅,翅膀顔色不正。”
慕無霜對裴裁冰話裡的成色品種一頭霧水,但也沒糾結在到底有什麼不同,細想了會說:“這樣的話,多方的勢力百年前就在此地盤桓,還都選了誓心蝶來控制底下人,以免他們說出口…..”
“照常隻有正道中人才會如此遮遮掩掩,邪修多是随心所欲,不服就殺之輩,有如此巧和的安排……”
裴裁冰順着她的話說:“背後是有人在謀劃?”
慕無霜點頭:“……還是好大的手筆。”
“此事确實罕見,會不會是…”裴裁冰看了眼天,一副懷疑的神情。
本來也在思慮的慕無霜,被裴裁冰這麼一瞎猜突然也就不那麼擔憂了,笑着道:“應雪多慮了,還不至于如此糟糕。”
裴裁冰橫了她一眼,也不多想了,問她:“去玉神宮?”
“去看看。”
兩人給劉縣尉留了口信,就直接坐着法器從七泉鎮趕到了玉神宮。
昨日玉神宮衆人還熱熱鬧鬧敲鑼打鼓地去迎接她,今日宮門前卻空無一人,甚至門口大開,匾額都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