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寫完信，外頭打更的都喊子時三刻了。時辰實在太晚，慕無霜本想拖着裴裁冰回屋休息，但裴裁冰精神好，反而去看了那五位還活着的玉神弟子。

他們五人被扔在了一間屋子，慕無霜跟她一起進去見人都昏迷不醒躺在地上，好奇地問：“是用了解蠱的藥？”

“在試藥。”裴裁冰一一查看過才道，“試了幾種，都沒進展。”

困住多代孤閣弟子的誓心蝶自然難解，慕無霜其實也沒多大的指望，至于阿十更是想都沒想。“還是先養傷？”

裴裁冰垂着眼眸思索着，又給他們幾人施了針。

慕無霜可看不懂，也不去打擾她，就靠在了門邊等着。等了一會也沒見人忙完，索性想了想她的劍招，但招式單純想還是沒着落，她就拿了柄木劍出門比劃去了。

她被困在識海百年，瞎想了不少。這幾年同裴裁冰比劍時已經試了不少，輸多赢少，單長缺劍法十三式就比不過，明明在識海中并不差，甚至在陣中都比得過元嬰後期的都簡。

她揮出木劍，試了好幾招，都沒什麼手感，便一遍又一遍地反複試：持劍屈肘下沉，蓄力而引動周遭的氣，再禦氣揮出。

“這招你用過很多次，太慢也太綿。”裴裁冰出聲道，“怎麼會想到此招？”

慕無霜手了木劍道：“識海中的霧氣太多，閑來沒事試着玩，發現似乎沒人走過禦氣的法子。”

“禦氣？”

“對，周遭之氣韻。”慕無霜說着給裴裁冰再示範了一遍，卻隻有陣微風拂過。她隻能解釋道：“這地方氣韻不足。若是能成，尋常靈氣妖氣鬼氣甚至魔氣，或許都可以引動。”

裴裁冰不認為：“劍修要的是體悟劍道，以修劍意為主，求的是劍出而山林崩。”

慕無霜可是個陣修，哪裡管什麼體悟劍道，當然是誰管用用誰。“劍出而山林崩，那不是…要修為嗎？我如今對上三五個金丹還行，對上三五個元嬰便難了。”若是遇到滿秀這樣的元嬰巅峰她還不能硬碰，好在孤閣的路數在于近身，隻要把握得當還好對付。

“……嗯。”裴裁冰也沒死磕，“你就想着借外物？”

“算也不算？”慕無霜想了想道，“我們自身的靈力怎麼就不算氣呢？内化的靈力雖然凝實，卻還需要刀槍劍戟這樣的武器施展出來，而氣本就存在于外嘛，直接用不是更方便？”

“有幾人能禦氣而用？況且周遭靈氣淡而廣，遠比不上内化的靈力。”裴裁冰也拿出木劍道，“不若你再同我比試比試？”

慕無霜心知會敗，還是道：“來。”

裴裁冰便毫不客氣地揮劍而出，用的是裴家的劍法。

裴家劍法以衆顯名，如《化三千》，能以一劍之勢施萬劍之威能，若是多名弟子在又可合劍陣，威勢更大。故而能屹立不倒，立足于五宗七派上遊。

慕無霜早就熟悉裴裁冰的出招，凝神調動周遭之氣想拖住她的劍勢，卻難以阻隔。周遭的氣薄而靈稀，便是能阻一時，也很快被破開。

劍道被修士追捧，恰是因勢如破竹，一往無前。其勢愈強，其劍愈利，裂山崩石，萬夫莫敵。

慕無霜練劍百餘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眼下卻不夠。她困于築基，縱然能以一擋百，卻做不到以一抵萬。

修為的巨大差距是劍意不能彌補的。

見禦氣無用，慕無霜隻能後側，避開鋒芒。裴裁冰緊追不舍，不容她喘息，一道道劍影密不透風，虛虛實實交織成一片劍網。

“慕無霜，這劍氣你可能禦？”

那劍網便朝她面門殺來，慕無霜慌忙持劍将其擋開，卻被震得手臂發麻，隻得再撤。整個人疲于閃躲，哪裡還有時間感知劍氣，無奈道：“也太兇了…”

“應敵本就你死我亡，片刻間定生死。”

可慕無霜還念着裴裁冰有傷在身呢，剛好上一點，就這麼嚯嚯。但眼下要裴裁冰收劍已不可能，慕無霜隻得迎戰。隻是她禦無主之氣尚不熟練，哪裡能奪裴裁冰手中劍的劍氣。

内修劍意而外放劍氣，是劍修所修行的根本。而劍法除卻招式，更是要将靈力運用得當，收放自如，如《長缺劍法》看似以下篇攻勢為主，實則重點在上篇的守勢，同《太清道法》一脈相承，據守求靜，以靜制動，是而劍氣内斂。

但裴家的劍法卻大不相同，劍招之中流動的劍氣衆而密，密卻不亂。

慕無霜凝神觀察，神識亦是将劍招籠罩，要奪其劍氣而禦，首先得順其勢而為。她出劍，順着裴裁冰出招的方向，引動劍氣再借其勢擊在裴裁冰的木劍之上。

裴裁冰變招的動作稍稍一滞，道：“我明白了，你當初可是用這招赢下都簡。”

慕無霜道：“是。在陣中的氣皆可為我所用，不在陣中就極難控制。”

“你不是要将這天地乾坤為局，為何不能算是在陣中？”

慕無霜就笑：“大話誰都會說，真是要做…”她靈光一閃，“也不是不可以。”

裴裁冰一聽也是好奇，收了劍問：“要如何？”

慕無霜難得見她練到一半停手，賣了個關子：“天色不早，還是明日再說？”

裴裁冰可不想等：“現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