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哈利接受現實的速度比克裡斯汀想象得快一點。語言的霸淩至少身上不會痛,費盡口舌解釋也總有人會聽進去,總有人會試着相信他。盡管那很少很少。
克裡斯汀沒接受過身體上的霸淩,所以無法将其與流言對比,對哈利現狀判斷有些失誤也是難免的事情。
等她回學校之後,發現哈利看到她第一面并沒有橫眉冷對。新的流言是從斯萊特林内部秘密傳開去的,謠言這種東西,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分不清當初是誰開的頭,哈利他們發現是愛麗兒傳播的可能性很低。克裡斯汀并不擔心他疑心自己,或者說,她本來也不相信他能有多信任她。
她不在的這幾天,受害者再度增加,赫奇帕奇那個指控過哈利的麻種還有差點沒頭的尼克都被石化,學生們終日談論着這些事情,教授無論如何都制止不了。
克裡斯汀已經大緻了解密室,父母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她。所以她回霍格沃茨的第一個晚上,便偷偷溜去了獎牌陳列室。
特殊貢獻獎……湯姆·裡德爾?她努力地瞪着那塊好不容易從角落裡翻出來的、滿是灰塵的舊獎牌。這個人會和密室,甚至和伏地魔相關嗎?
也許核心食死徒會了解這背後的秘密,比如盧修斯·馬爾福。但她不能貿然前去詢問。她今年十四,她叔叔已經四十好幾,可她卻必須在他面前裝得像個大人。克裡斯汀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偶爾她也會松懈下來,無望地思考為什麼偏偏命運選中了自己,然而走到人前她依舊會挺直脊背,她需要非常堅強,來撐起這壓在她肩上的、似乎很不公平的命數。
撬開德拉科的嘴倒是簡單,但他也隻是知道五十年前密室被打開,殺死了一個麻種學生而已。這些傳聞也曾傳到她父母那去,她并沒能得到什麼新鮮的消息。
五十年前的事啊……除了部分教職工,哪有人五十年後還在案發現場呢?
等等——克裡斯汀緩慢地貼着牆移動、屏着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的幻身咒暴露的時候,忽然想明白了——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但如果是鬼呢?
另一邊,哈利已經得到了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本,驚懼地從中得知曾經是海格打開了密室。但他和赫敏、羅恩最終決定在下一次攻擊事件發生之前,什麼都不對海格說。
不過哈利有些話打算找克裡斯汀聊聊。
“好久不見。”哦,糟糕的開場白。
“似乎也沒有……很久?不過我能理解你在這種處境下度日如年的心情。”克裡斯汀隻瞥了他一眼,很快又集中注意力在遠處的魁地奇球場上。
但球場上空無一人,格蘭芬多學院隊剛剛結束訓練,而離斯萊特林的集合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哈利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剛被大風吹亂的頭發變得更加随性了。
“其實格蘭芬多也很好。”他突兀地重新開口,克裡斯汀終于把目光移回到他身上。
“隻是立場的問題而已。”
她放下了胳膊裡夾着的掃帚,把它立在牆邊,自己揣着手靠着牆,微蹙着眉看着哈利。他不該浪費這次寶貴的、不被打擾的獨處機會來講這些東西,克裡斯汀對他的好奇又默默增了一分。
哈利咳嗽一聲,打算長篇大論地介紹格蘭芬多的好,但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整個人被籠在牆柱的陰影下,之前他無意流露出對斯萊特林的排斥,而她出言維護,想必他也是怕自己對格蘭芬多有偏見。“我不會诋毀你的學院,我隻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麼?”
“在我眼裡的格蘭芬多們,總是很吵鬧。在你入學之前,韋斯萊雙胞胎和同學院的家夥大打出手,好像是出了什麼誤會,随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握手言和,鬧得很大。”克裡斯汀打量着哈利,他一隻手緊緊抓着掃帚,訓練服還沒換下來,有一绺汗濕的頭發黏在臉頰旁,他不滿地皺眉把它們揮開。“你們總是這樣。我不理解。”
不理解格蘭芬多,也不理解哈利·波特。人怎麼可以活得那麼自由,那麼不管不顧,那麼放肆不羁?
她輕輕地歎息,似乎有些無奈。哈利茫然地望着她。
他們明明隻有一臂之隔,但她的神情卻仿佛他們立于滔滔大江兩岸,被遠到令人絕望的距離阻隔。他幾乎要看不清她的面容了,他幾乎要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江仿佛中了消停咒,水是死的、白的,他們是靜的、遙遠的。
“為什麼呢?”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正義就是正義,邪惡就是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