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入壺,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周圍觀衆陣陣喝彩,掌聲雷動。
一旁的猜燈謎區域同樣熱鬧非凡,宮燈上懸挂着各種燈謎,内容涵蓋詩詞歌賦、曆史典故、天文地理。
衆人或低頭沉思,眉頭緊鎖;或相互讨論,各抒己見,每當有人猜出謎底,便能赢得一份精美的小禮品,現場歡聲笑語不斷,熱鬧非凡。
宴會桌上擺滿了珍馐佳肴和各種精緻的糕點水果,令人垂涎欲滴。
就在宴會接近尾聲時,原本明亮的燈火忽然漸漸暗下,隻剩下幾盞宮燈散發着柔和而朦胧的光暈。
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場地中央,隻見秦雲喬身着一襲特制的舞衣,款款登場。
那舞衣融合了大景傳統的絲綢材質與西域獨特的色彩搭配,用金色絲線勾勒出大景傳統的如意雲紋與西域風情的葡萄藤蔓圖案,在微光下如星辰般閃爍。
悠揚的絲竹之聲緩緩響起,秦雲喬随着絲竹聲微微颔首,蓮步輕移,雙臂如弱柳扶風般緩緩擡起,手腕上佩戴的西域銀鈴随之發出清脆的聲響。
緊接着,節奏陡然加快,琵琶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急促而有力,仿若急雨敲打芭蕉。秦雲喬的舞姿也瞬間變得熱烈起來,她旋轉着,裙擺如盛開的花朵般飛揚。
王公貴族們的目光緊緊追随着秦雲喬的身影,原本談笑風生的面容此刻變得專注而癡迷。有的大臣甚至微微前傾身體,眼中滿是驚歎與贊賞。
就連一向威嚴莊重的皇帝,此刻也不禁微微點頭,眼中露出贊許之色。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秦雲喬優雅地停下舞步,屈膝行禮,動作優雅而得體。
一位诰命夫人微笑着說道:“七公主殿下不僅舞藝超凡,這儀态風姿更是無人能及。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皆散發着皇家的高貴氣質,真真是讓人移不開眼。”
“沒錯沒錯,”另一位夫人連忙點頭,“如此精彩的舞蹈,怕是連那傳說中的廣寒仙子見了,也要自愧不如呢!”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誇贊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皇帝龍顔大悅,撫着掌心說道:“雲喬此次将宴會操辦得如此出彩,朕心甚悅,理應重賞。來人,賞七公主十斛南海珠,蜀錦十匹,黃金百兩。”
“謝父皇賞賜。”秦雲喬低垂着頭回道。
宴席中的秦雲笙和秦易宸皆面露不虞。南海珠和蜀錦平日裡隻有他們這樣受寵的皇子公主才可分得一些,如今卻被賞給了受冷落多年的秦雲喬,他們心中難免不滿。但礙于皇帝在場,他們不便發作,隻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宮中宴會的熱鬧如潮水般漸漸退去。華燈依舊璀璨,卻也在寂靜中透着幾分清冷。
無邊夜色中,孟令琛身着一襲墨色長袍,穿過曲徑通幽的長廊,來到宴會場地中一處極為僻靜的院子。
秦雲喬早已等候在此,她轉過身來,眼裡是藏不住的詫異:“孟大人,怎麼是你?”
孟令琛颔首,語氣平靜:“看來玉佩和密信您都收到了。”
秦雲喬前幾日在梳妝台前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精緻錦盒,一枚背面刻着“舒知”二字的玉佩靜靜躺在其中。
而舒知正是秦雲喬母親趙靜宜進宮前的名字。
錦盒的夾層裡有一封密信,說有要事約她今晚在此地面議。
秦雲喬瞬間警惕起來:“孟大人為何會知道我母親進宮前的名字?約在此地又有何目的?”
孟令琛壓低聲音說道:“公主,臣有一事,不得不告知于您。您的母親,并非病故,而是被他人所害。”
沉重的話語仿若一塊巨石,砸在秦雲喬的心頭。
秦雲喬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差點站立不穩:“這……這怎麼可能?孟大人,你可莫要诓我。”
孟令琛一臉嚴肅:“公主,臣絕不敢欺瞞。此事事關重大,臣暗中查訪許久,才有了這結論。”
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打開後裡面是一些零散的信件和一塊染血的絲帕。
“公主請看,這幾封信件是臣從當年您母親宮中一位宮女後人處尋得,雖言語隐晦,但也能從中看出些端倪。
“比如這一封,提到在您母後病倒前幾日,宮中頻繁有陌生面孔出入,行迹十分可疑。”
“還有這塊絲帕,是在您母後病逝當日伺候的太監居所找到,上面的血迹經查驗,與您母後的血型相符,而那太監,在您母親病逝後便離奇失蹤了。”
秦雲喬顫抖着雙手接過這些物件,仔細端詳,眼中滿是震驚與悲痛:“可……僅憑這些,如何能斷定是被人所害?”
孟令琛神色凝重,接着說道:“臣知曉此事難以令人信服,所以還做了更深入的調查。臣找到了當年負責您母親膳食的小廚娘,她如今隐姓埋名在城郊生活。”
“據她回憶,在您母親出事前,她曾發現送來的食材有股奇怪的味道,當時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但現在想來,極有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就在這時,一隻夜枭突然從頭頂飛過,發出一聲凄厲的鳴叫。
孟令琛頓了頓,目光誠懇地望向秦雲喬:“公主,您有所不知,臣出身貧寒,幼時家中溫飽尚成問題,進私塾讀書更是癡心妄想。趙寶林當時在私塾任教書先生,看見臣經常躲在學堂外偷聽,便自掏腰包為臣購置筆墨紙張,讓臣以其遠房親戚的名義旁聽,臣才得以讀書認字,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孟大人與母親竟有這樣的淵源。”秦雲喬秀眉挑起,她對此事确實有所耳聞,母親曾提起進宮前她有一學生天賦異禀,讀書過目不忘,思維敏捷,一點就通,隻是家境貧寒,無力供他讀書。出于惜才之心,她對他多有照顧。
孟令琛見秦雲喬态度有所松動,接着道:“臣受趙寶林恩澤,一直對她的離去心存疑慮,這才暗自追查。如今,線索雖有,但背後勢力盤根錯節,僅憑臣一人之力,恐難有突破。”
他微微欠身,繼續說道:“公主,不如你我聯手,您利用公主的身份之便,從宮中内部打探消息;臣則憑借在朝中多年積累的人脈,從外部調查那些與當年事件相關的勢力,以及朝堂上的風吹草動。”
秦雲喬的内心此刻如翻江倒海一般。她曾經也對母親的死因産生疑惑,隻是母親逝去時她年紀尚小,實在無法将母親的死與被人謀害聯系在一起。
她看向孟令琛,他已位至中書令,卻敢冒着風險來告知自己這一切,想必是已經過深思熟慮。
而且,孟令琛手中的線索,的确都是在指向母親的死另有隐情。
秦雲喬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看向孟令琛:“孟大人,我信你。這些年,我在宮中也并非毫無察覺,隻是苦于沒有證據。既然你我都有查明真相的決心,那便攜手共進。”
孟令琛微微點頭:“公主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隻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行事還需細細打算。”
話還未落,院子的門突然“吱呀”一聲被風吹開,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響,仿若夜鬼啼哭。
秦雲喬一聲驚呼險些脫口而出。
孟令琛反應極快,長臂一伸,手掌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同時壓低聲音,溫柔地安撫道:“公主莫怕。此人乃臣的貼身護衛,向來行事隐秘,神出鬼沒慣了。此番貿然出現,驚擾了公主,是臣的不是,還望公主恕罪。”
他整個人下意識地向她靠近了些許,他衣袂間松木香和檀香的氣息萦繞于她的鼻尖。
孟令琛見秦雲喬向他點點頭,便松開了捂住秦雲喬嘴巴的手,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歉意:“臣失禮了,請公主恕罪。”
“無妨。”秦雲喬微微側過身,擡手輕理鬓邊發絲,試圖遮掩臉頰泛起的紅暈。
孟令琛見她神色局促,便識趣地将視線移開,清了清嗓子:“公主,時辰也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
“嗯,本宮這就回去了。”秦雲喬轉身,蓮步輕移,向着寝宮的方向走去。
孟令琛站在原地,望着秦雲喬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的背影,久久未動,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