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喬心中一動,又問道:“您可還記得那幾個小太監的模樣?或者他們有沒有提到自己是哪個宮苑當差的?”
老宮女無奈地搖了搖頭:“公主,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奴實在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而且當時老奴隻是匆匆路過,也沒留意他們是哪個宮苑的。”
秦雲喬輕拍鄭姑姑的手,說道:“沒關系,您能想起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您之後再想起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說罷,秦雲喬從袖中掏出一塊成色上好的玉佩,塞到鄭姑姑手中:“這是一點心意,您留着,平日裡也好添補些用度。”
鄭姑姑見狀,吓得連忙推辭:“公主,使不得使不得,老奴不過是說了幾句閑話,怎能收您如此貴重的東西。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閑話來,老奴擔不起啊。”
秦雲喬微笑着将玉佩硬塞到鄭姑姑手中:“您就收下吧,這隻是我的一點感激之情。您在宮中多年,吃了不少苦,我看了也心疼,您就留下這塊玉佩吧。”
鄭姑姑推辭不過,隻好收下:“公主如此厚愛,老奴真是無以為報。若老奴再想起什麼,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公主。”
秦雲喬正欲起身離開,鄭姑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緊張地拉住她,聲音急促而壓低:“公主,您可千萬要小心啊。您若真想查清楚當年之事,一定要步步謹慎,每走一步都要三思啊。”
秦雲喬心中一暖,點頭道:“多謝您提醒,我會小心的。您自己也要保重身體,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
藏書閣位于宮殿一隅,四周靜谧無聲,唯有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打破這份甯靜。
閣中彌漫着陳舊紙張的氣息,典籍如山,浩如煙海。
秦雲喬每日埋首其間,逐本翻閱。
一日,秦雲喬在翻閱舊檔時,發現一本古籍的裝訂處有些異樣,似乎被人重新裝訂過。
她心中一動,仔細地拆開裝訂線,一頁頁地查看,發現其中一頁上有疑似被前一頁筆墨透過紙張暈染開的奇怪圖案。
那圖案線條扭曲,似是某種神秘的符号,又像是刻意繪制的标記,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秦雲喬眉頭緊皺,她擔心直接将古籍帶出會引人懷疑,便小心翼翼地拿出紙筆,對照着圖案的輪廓,一筆一劃地描摹下來。
數日後,孟令琛通過幕僚找到一位曾與那些方士有過接觸的落魄商人,會面之處是一處破舊的客棧,角落裡結滿蛛網。
孟令琛與商人相對而坐,商人面露顧慮,眼神閃躲。
孟令琛見狀,曉以利害,并許以重金,商人權衡再三,終于松口。
商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物件,遞給孟令琛,說道:“這是隐月閣的标記信物,我曾親眼見那些方士使用過。他們行事極為隐秘,這個标記就是他們之間的一種暗号。”
孟令琛接過信物,仔細端詳,隻見那信物上刻着一個獨特的圖案,線條流暢卻又透着神秘。
他将信物仔細地收好,從懷中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遞到商人手中:“多謝告知。此後若還有任何與此相關的線索……”
商人忙不疊接過銀子,連連點頭道:“公子放心,若有消息,我定會第一時間來報。”
又是一日下了早朝,孟令琛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踏入了一間彌漫甜香的糕點鋪。
店内,糕點師傅正專注于手中活計,手法娴熟精妙。
孟令琛走近,環顧四周無人,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置于桌上,低聲道:“師傅,久聞您手藝精湛,我有一事相托。煩請您在梅花酥夾層輕劃小口,将此物小心塞入後複原。”
他遞上寫有地點時辰的細韌絹布。師傅略一遲疑,見孟令琛目光懇切,又瞧了瞧桌上銀子,終是點頭接過。
瑞鶴宮内,禦膳房太監恭敬地将糕點呈上,謙卑說道:“公主殿下,這是新制的點心。”
盤中的梅花酥造型精巧,花瓣層層疊疊、錯落有緻,色澤粉潤宛如初綻寒梅,在一衆糕點中顯得格外醒目。
秦雲喬纖細的手指輕輕拿起梅花酥,輕啟朱唇,咬下一小口,柳眉一蹙後屏退左右,手指輕輕摸索,從梅花酥夾層中取出絹條展開細瞧。
她拈着絹條思索片刻,召來宮女為她梳妝。
秦雲喬身着一襲素色宮裝,發間僅以一支玉簪簡單束起,步履輕緩地踏入皇後寝宮,至皇後跟前盈盈下拜,輕聲說道:“皇後娘娘萬安。”
皇後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笑意,擡手示意她起身,說道:“雲喬,今日怎得有空過來,瞧你神色,似有心事?”
秦雲喬微微低頭,聲音帶着幾分哽咽說道:“回娘娘,雲喬近日在宮中,每每夜深人靜,便想起已逝的母親,心中實在煩悶不堪。偶然聽聞城郊有一座寺廟,據說極為靈驗,善信前往祈福,皆能得償所願。”
“雲喬想着,若能去為母親祈福,也算是盡一盡孝道,還望娘娘成全。”言罷,秦雲喬眼中淚光閃爍,神色哀傷。
皇後見她如此,心中不免泛起憐惜之意。她微微颔首,輕聲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去去也好,也能稍解你心中煩悶。”
說罷,又貼心地吩咐道:“來人,安排一隊侍衛和侍女陪同公主,務必确保公主一路周全。”
秦雲喬趕忙再次下拜謝恩:“多謝娘娘厚愛,娘娘如此關懷,雲喬感激不盡。”
翌日,天色略顯陰沉,鉛雲如墨。
不多時,天空便飄起了蒙蒙細雨,秦雲喬在侍衛和侍女的簇擁下,登上馬車前往寺廟祈福。
馬車緩緩前行,車輪在濕滑的道路上滾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秦雲喬坐在車内,透過車窗看着外面如煙如霧的雨幕,心中暗自思索着脫身之計。
馬車行至山下,秦雲喬望向車外跟随的侍衛,面露憂色:“這道路愈發濕滑,諸位侍衛跟随我一路,實在辛苦。且這山路崎岖,你們身着盔甲,行動多有不便。不如就在這山下等候,我與幾位侍女上山即可,如此也免得諸位因我受累。”
侍衛們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領頭的侍衛面露猶豫之色,說道:“公主,皇後娘娘吩咐我等務必保護公主周全,若讓公主獨自上山,恐有不妥。”
春日午後,涼意未消,細密雨絲如銀線紛揚,天地籠于朦胧。
秦雲喬望着微雨如幕,安撫身旁擔憂的侍衛:“無妨,寺廟不遠,又有侍女相伴,不會有事。你們在此等候,我速去速回。”
侍衛們相視,見公主主意已定,想到皇後本意是讓公主出宮散心祈福,不便多幹涉,便紛紛下馬,整齊在山下等候。
秦雲喬仔細整理繁複衣衫,吩咐侍女在廟外等候。
雨絲輕輕灑落,打濕了她的裙擺,四周靜谧無聲,她獨自撐傘朝寺廟内走去。
不遠處,曲折的回廊在薄暮中影影綽綽。
一個修長身影于廊下憑欄而立,正是孟令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