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用攝魂術抓他們嘛?怎麼調用斂氣鬼了?”
那是一陣松弛的女聲,光聽聲音岑白就知道她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衣裳肯定是敞着的,說不準還翹着二郎腿。
隻是那聲線尤為獨特,慵懶卻不帶半點勾人攝魄的妩媚,反倒有着令人聽之肅然的氣勢。
回話的聲音就尤為普通了,乍聽聲線還算平穩,可仔細一聽尾音卻在顫抖。
“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鬼,無精無氣,攝魂術根本沒用,另一個女人雖然中了術,但...竟然醒過來了。”
女人笑了起來,“有意思。”
與此同時,314感到紅線被扯住。
“都到這了,怎麼不請進來說話?”
鐵門徐徐上升,裡面别有洞天。
岑白稍稍一回頭,隻見身後幽暗狹窄似洞穴般的隧道瞬間融進這座寬闊明亮的房間之中。
正對大門的是一面寬闊光滑的紫檀木辦公桌,地闆光亮得可以當做鏡子照,倒映着天花闆吊着的玲琅滿目,璀璨耀眼,桌旁是一棵直通屋頂的搖錢樹,桌上放着别具特色銀色蛇形擺件,桌角的立牌刻着“檐生”二字。
側面的陽台大得像一座小花園,明明進來的時候半點光也不透,此時此刻的陽台卻是陽光普照,上面擺滿了各色植物,還都養得不錯,起碼比314鬼域裡的那些黑色蓮花要有精神氣得多,散發着勃勃生機,
而說話者的面容便隐在那桌上的立牌之後。
柳老闆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一身普通的淡青色女式休閑西裝,卻被她穿得風姿綽約,修長的雙腿交疊着,身子靠在轉椅背上,雙臂舒展,眸光沒有盛氣淩人,隻是帶着漫不經心的審視,左右兩個人影,也不知是人是鬼,被她屏退。
“绛塵痣…你是引魂幡?”
沒等314回應,柳老闆便自顧自道:“我還以為引魂幡早就絕迹了,沒想到…還能有活的找上門來。”
314冷聲道:“妖族檐生一脈最善使攝魂術,養斂氣鬼。”
“你是柳仙。”
柳老闆笑意不減,“引魂幡的眼力果然不錯。”
說罷,一道殷紅的虛影閃到314面前。
“來我這的,不拘是人是鬼,是妖是仙,都要留東西給我。”
像是蛇吐出來的信子,柔軟濕潤,貼着314的臉頰滑過,又在眉間停留。
“你沒有精氣,便把魂魄都留在這吧,我呢,正缺一面旗子鎮宅。”
話音未落,殷紅的蛇信子刹那間化作閃着鱗片的蛇影撲向314。
蜮章立即将羽毛化作屏障擋在主人面前,頃刻間烏羽漫天。
紅與黑交錯的刹那,314看見柳仙的本體竟已從檀木桌後閃至眼前。
岑白已經躲到了一個隐蔽的假山擺件後面,觀察着戰局,卻見柳老闆朝着躺着的王經理走過去。
“去形留氣,這就有一個現成的。”
柳老闆的尾音依舊散漫,仿佛還是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一般。
岑白一摸口袋,心間一涼,她的物質和精力這些人間的凡物都會随着每次輪回鎖刷新而補足,就像她根本不用擔心花出去多少錢,因為下一次都會再回到她的賬目上。
但辰州符不同,她做的辰州符在輪回鎖之外,用掉了就不會再回來,上次用過之後岑白忘了補,現在隻剩下一張了。
看着上面已經幹涸地發黑的血迹,岑白心下一橫,三步并作兩步貼到了王經理身上。
畢竟是她出的馊主意,把人家牽扯進來,現在總不能不管人家死活了。
柳老闆目光微變,“辰州符,你還認識灰半仙?”
岑白迅速閃到假山之後,抵擋掃過的蛇尾,她一邊在黃紙上畫符,一邊冷笑道:“灰半仙最讨厭别人叫他半仙。”
一陣翅膀撲扇的聲音,岑白知道蜮章很快便能飛過來,她手上動作不停,很快打好了符咒的草稿,正要咬破指間,兩隻手腕便被一股蠻力箍住。
她回過頭,兩個正裝打扮的男人正在背後擒着她,這兩人的面孔跟之前倒在藍色血泊裡那些鬼的模樣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穿着正經得體,面容平庸普通,連抓人時用的手法都類似刻闆的死規則。
看得出這柳老闆有點強迫症,養鬼都喜歡養長得一模一樣的。
岑白強扭着身子回頭看他們,“你們就是那個什麼…小氣鬼?”
“小氣鬼”們冷着臉不說話,柳老闆見他們半天沒有動作,語氣微沉,“那叫斂氣鬼。專門吸食活人身上的精氣,我還怕這麼幾個人喂不飽他們,本不想把他們放出來,不過……”
她話鋒一轉,看向岑白身後,“還不動手?”
她似乎還要說什麼,忽而揪住心口,纖細的手指将前襟的面料揉皺,随之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