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車上還有他親外甥呢,就算是他自己沒法活了,要拉其他人墊背,總不能把自己外甥也搭裡面吧。”厲兌道。
岑白根本不用打探厲兌和太淵的過往,也知道他們兩個從前是當過人的,從言語上就聽得出來,他們比314更懂人間的規則和情感。
岑白沉吟片刻,“可是他在上車的時候,并不知道聞向北也在車上。”
“如果,他一直都不知道呢。”
岑白的話讓整間屋子寂靜了幾秒。
314最先打破沉默,“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黎冬就最有可能是那個正确的司機。”
“那下次,我們就要逼他做出正确的行為。”
說完,他指尖輕輕一撚,一朵盛放的夜來香浮現在他掌心。
岑白立刻打斷施法,“冥王不是讓你休息嗎?你不是要至少躺夠兩個小時嗎?”
厲兌聽見岑白搶了他的詞,便附和道:“就是。”
太淵一言不發地上前一步,直接将314掌心的夜來香掐蔫。
314:“……”
他被兩鬼一人強按着休息,隻好先讓他們也回房間休整,等時間到了再去人間。
畢竟當歸塔裡的房間數不勝數,把胳膊腿拆開了放也擱得下。
厲兌和太淵已經走下樓梯,岑白卻還在門口踟蹰。
314歪過頭看她,發現她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的臉上。
“我真的沒事,绛塵痣還很淡是因為……”
314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也像是忘卻了什麼。
“是因為除了月見羅刹,沒人能再将它染紅,現在的冥王也不能。”
岑白幾步跨到他床邊,“可是我之前看到你的痣變淡之後,還會恢複的啊。”
她一直以為绛塵痣的顔色反映着314的狀态,就像他受過傷後,痣就會變淡,恢複了一些,痣又會變深。
“那是我用你的朱砂染紅的。”314坦白道。
岑白:“……”
她竟不知道314還有這招。
“那…你這次為什麼這麼不要命?”
在之前遭遇妖仙的時候,岑白和314與他們基本是亦敵亦友的狀态,雖然也都有劍拔弩張的時候,但大體上都是利益至上、各取所需。
可這次不同,岑白能感受到,314對胡仙有着天然的敵意。
314或許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思忖許久,才憋出一句。
“他念你的名字,還說他記住你了,我很不高興。”
他并不清楚這種情緒的來源,隻能平靜而直白地闡述。
岑白愣了愣,倏地笑起來,“那現在還不高興嗎?”
314搖搖頭,“看見你之後好多了。”
岑白默然,她從不知道話還能這樣說。
“他不會記住我。”
314知道岑白指的是什麼,接着又聽見她說:“但我會記得你,永遠都不會忘。”
屆時,墨蓮坊又吹過一陣微風,池中蓮香飄蕩,小松鼠勤勤懇懇地站在夜來香旁邊,爪子握着畫筆,似乎又有了很多看不見摸不着的靈感。
***
人間日升月落,又是一個中元節。
岑白把控着方向盤,穿過大霧,又一次看見那輛詭異的大巴車,岑白和314走上去的時候,車内依然是和上一次一樣緊張的氛圍。
所有人的心中都繃着一根弦,随着車内小電視機的音頻播放而逐步繃緊,又在屏幕中的大巴車墜落的一刹崩斷。
還是黎冬最先揭竿起義,敲響下車的第一錘頭,其餘人跟着響應,一場熟悉的鬧劇像是夜半循環播放的圓舞曲,尖銳的報警聲作為節奏強烈的伴奏。
岑白看到身邊摞着的行李似乎動了動。
車内又恢複平靜,離合器以更加平穩的聲線重複,“請各位乘客抽簽。”
岑白悄悄拿過聞向北第一輪的抽簽紙,再展開自己手裡的這份。
都是空白。
黎冬手裡是畫着方向盤的抽簽紙,坐到駕駛座上,他比熟悉家裡的床更熟悉離合器,他每天開車的時間比睡覺的時間還多。
他乏善可陳的人生似乎隻剩下三件事,吃飯、睡覺、開車。
前兩件維持着他基本的生命,最後一件決定着他生命的意義。
一樣也不能舍棄。
車鑰匙被扭動,發動機的低鳴取代了離合器乏味的催促。
可車卻遲遲沒有開動,黎冬摩挲着方向盤上的紋路,似乎在沉思什麼。
岑白正要火上澆油,卻聽夏苓忽而開口:“冬哥,你有啥話現在就說吧。”
付秋實立即接道:”苓子,咱先把車開上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