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風嘉玥站在律所頂層的檔案室裡，白熾燈在他鏡片上投下冷光。

三台電腦同時滾動着季家二十年的财務數據，當看到某條境外賬戶記錄時，他忽然低笑出聲，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暴雨般的節奏。

"欲讓其亡，必讓其狂。念在他們未沾血，當初在查菁汽蛀蟲的時候，我是想對他們手下留情的。”他對着電話輕聲細語，聲音溫柔得令人膽寒，修長手指撫過屏幕上季福鑫的證件照，"鄭律，天黑前我要看到季氏集團所有關聯企業的查封令。"

"剛剛證實，老爺子的海外賬戶有異常流水。"尹特助推門時帶進穿堂風，報表上的數字在黑色大理石桌面鋪開。

風嘉玥的鋼筆尖懸在法人變更協議上方三毫米，墨迹洇透紙背的瞬間想起剛剛在風府書房，祖父摩挲紫檀手杖時關節泛起的青白。

直到簽字筆落下，畫出弧度精确如函數曲線，世界清淨了。

清晨的天還沒完全亮透，甯泉已經輕手輕腳地推開了老宅的門。

蔣姨得到甯泉的通知，早在廚房忙活，見她這麼早回來，有些意外，手上邊拌肉餡邊笑着問：“怎麼這麼早？”

“我得在老爺子起床前離開。”甯泉微微有些臉紅。最近給風嘉玥畫的餅有些多，而他又幫了大忙，甯泉無以為報，隻好借花獻佛，畢竟他對風嘉玥了解不多，這人除了在食物上有些挑剔，衣食住行用皆是頂配，無需她過問，好在蔣姨的餃子包的一絕，在外面難有如此口福。

蔣姨沒多問，隻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跟在老太太身邊二十幾年，從小看着甯泉長大，但不似老太太偏心孫子，反而對甯泉更親近些。

不過甯泉平日裡不敢與蔣姨太過親近，主要怕老爺子多心，蔣姨日子不好過。甯泉不知道蔣姨知不知道這層意思，又或許蔣姨與她英雄所見略同。

沒說兩句，甯泉便離開廚房，在客廳掏出紙筆，一氣呵成輸出一份檢讨報告，以備今日上班，李總工發難。

工作時間不長，甯泉卻沈谙“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的道理。

餃子包好後，甯泉又仔細檢查一遍。确認無誤後才塞回包裡。她看了一眼時間，趕緊把餃子裝進保溫盒，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回到家，她小心翼翼地擰開門鎖，生怕吵醒風嘉玥。客廳裡靜悄悄的，風嘉玥的鞋還在，證明他還沒離開。甯泉松了口氣，把保溫盒放在餐桌上，順手在冰箱上畫了個笑意盈盈的“小餃子”，旁邊寫上：“記得吃哦！”

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出門上班。

出門的時候，她憑借雕刻師敏銳的細節觀察能力，将風嘉玥的鞋稍稍整理了1厘米。但還是覺着哪裡不對，隻好把鞋放進了鞋架。突有一念福至心靈，她早上離開的時候好像這雙鞋不在這兒。

“難道風嘉玥又出去跑步了？”甯泉搖了搖頭，甩掉這些占用大腦内存，難以調查結果，就算知道結果又沒有多大意義的事情：“算了，他愛幹啥幹啥吧。”

二樓玄關處，風嘉玥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将甯泉的動作盡收眼底。

他鏖戰一夜，回來時正好看見甯泉的小黑8從遠處駛來，瞬間做出反應。

先讓尹特助去停車，自己則百米沖刺穿過花園，利落地翻上二樓的陽台，輕巧地進了房間。又将鞋脫在玄關，再次返回二樓藏匿起來，一切整理就緒，方聽見大門悄悄解鎖。

尹鋒進門就聞見撲面而來的食物香氣，風嘉玥剛好倒了兩碟醋，備了兩副碗筷：“過來一起吃早飯吧。”

職業素質超強的尹特助看到滿滿兩大盤餃子，表面波瀾不驚，内心卻驚濤駭浪。

且不論睡眠和運動量的同時減少有悖于其養生理念；時不時破例，搞個大動作，同時攪亂了西北和菁市原本平靜的水面。

單說飲食這一項，以前的風嘉玥常年白水煮菜，食量極小，偶爾一小截玉米面炊餅都是改善夥食。

咖啡也喝的，從不加糖。

與甯泉相處一段時間後，風嘉玥就變了，變得總讓尹鋒想要不禁感慨：“難道這就是飲食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