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泉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星眸潋滟,絲毫不避,望着風嘉玥:“一路平安,我等你回來。”
薄荷糖氣息混着橙花香水轟然炸開風嘉玥耳後的敏感帶。暗自驚覺竟下意識扶住了她的腰,指尖殘留的觸感比收購天價股權時簽字的手更顫。
落地窗外飛機呼嘯升空,震得他胸腔裡某種蟄伏三十一年的東西開始瘋狂報警。
夜晚,甯泉想起白日的窘迫忍不住找路瑤要攻略:【技術指導一下:18厘米身高差怎麼破?】
幾次呼吸間,路瑤的視頻邀請猝不及防亮起來。鏡頭裡她正用丙烯筆在數位屏上畫分鏡,背景音是泡面咕嘟聲:“橋豆麻袋,這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嗎?這完全不是你的問題……”
“這是我的問題。不……”甯泉被路瑤的思路帶進坑裡,雖然兩個人都是美工,但每日工作氛圍明顯不同,考慮問題的方式也不同。但甯泉總不好親口承認風嘉玥對她沒有占有欲這件事:“我的意思是,精進技藝總沒壞處。”
“沒必要精進,條件反射的動作才最具X張力。”路瑤突然把鏡頭怼近漫畫草稿,"瞧,你扯他領帶時用的左手!你平時訓練都慣用右勾拳,這說明什麼?"數位筆在草稿上圈出誇張紅暈,"潛意識裡怕弄疼他啊寶!"
甯泉頓時語塞,天啊,她竟然為一群宅女提供了一天的限量直播:“……這個也不許外傳。”
“放心,自産自銷糧!”路瑤回複道:“但是你們對視時的留白,比少女漫裡的跨頁更讓人心癢。你們什麼時候公開,我的粉絲就有眼福了。”
甯泉摸了摸手臂驚起的雞皮疙瘩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算了,晚安。”
重新躺回床上,困意無影無蹤。路瑤用了些時間,發來了2G壓縮包,甯泉接收文件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那個更嚴肅的問題——風家。
季家樹倒猢狲散不會是偶然,但若是風嘉玥出手,他付出的代價又會是什麼呢?
半夢半醒間,甯泉突然想起前些年在老宅書房翻到的泛黃合影——1956年某汽車制造廠公司成員花名冊上,甯雍現和風長延的名字中間被撕毀的殘痕。
對,甯泉确定是那兩個名字。
張素一大早接到甯泉的電話時還宿醉未消,幾乎是閉着眼睛坐進了熱氣氤氲的豆腐攤裡,他舀着豆腐腦歎氣:“昨晚開始就不消停,陸總裁了七個季家塞進來的人,東晚她爸哪懂什麼汽車,還不是替老爺子守江山。”
甯泉壓低聲音:“風建波卸任後,風老爺子那邊身體如何?”
“不怎麼樣。”張素稍稍睜了睜眼,湊到甯泉耳邊:“我也是道聽途說,那晚老爺子都氣咳血了,城南風府當晚掃出來三塊硯台碎片,不知道是小風總還是老風總他們倆誰摔的!”
甯泉成功捋清時間線。可以确定,前天晚上風嘉玥徹夜未歸,去辦大事。因為昨天早上她出發去甯家老宅拿餃子時,風嘉玥的皮鞋還不在,等她回來時皮鞋又出現了。
完蛋了,甯泉的心沉到谷底。新仇舊恨加一起,風老爺子怕對她恨之入骨。
“我知道了兄弟。”甯泉歎了口氣:“改日請你喝酒。”
張素恍然睡着了,等再睜眼發現甯泉早已走出十米開外。“上班辛苦,結婚也辛苦……圖啥?”他揉揉眼眶強行清醒幾分:“王叔,吃好了咱們回家。”
青磚牆上爬山虎的藤蔓在冬陽裡泛着金邊,甯泉帶着茶葉禮盒将車拐進小區。90年代翻修的家屬院,在城市裡并不顯眼兒。
門衛大爺正聽着收音機裡的《智取威虎山》,看見甯泉的車招招手:“裡邊兒沒地兒,停外頭。”
半個小時候,甯泉才再次繞回來,按照要求登記進入。
“找龐廠長的?早說啊,他和我打過招呼了。”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進門東拐。”
龐進步可謂老爺子一手提拔起來的技術骨幹,現已古稀之年,以往逢年過節都會去甯家老宅看望甯雍現。
後來年紀越來越大,隻在春節前後走動。唯獨他與甯家交際圈子不同,甯泉便對他印象深刻。
很久以前,甯泉跟着奶奶來過一趟。幸好,她記住了位置。
紫砂壺在玻璃茶幾上咕嘟冒熱氣。
旁進步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甯泉帶來的龍井:"當年你爺爺給我送茶葉,可不是這種包裝。"老人突然笑起來,"他總說‘明前茶要配虎跑水’,結果有次拿暖水瓶泡,被我笑了半個月。"
甯泉安靜的聽着。窗外飄來桂花香,混着老人身上淡淡的麝香追風油味道。
甯泉唠家常似的:"您還記得我爺爺在汽車制造廠的事嗎?"
"甯書記?"老人忽然哼起《紅樓夢》選段,沙啞的嗓音驚起窗外麻雀,"他那時最愛聽越劇,說廠裡新來的會計文豔唱得比王文娟還……哎!"茶匙當啷掉進瓷盤,濺起的水珠洇濕了甯泉的袖口。
文豔?
“這個文會計該是廠裡的風雲人物吧?”甯泉漫不經心的問。
“可不麼,不就是後來風廠長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