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三點。
甯泉準時到達顧建國的别墅。
顧建國是甯雍現的表弟,三個孩子都在國外發展,甯泉到的時候,偌大的别墅隻有顧建國和他的保姆。
顧老爺子熱情的給甯泉看他當年的獎章。
在諸多老相冊中,甯泉發現了另一個版本的照片,像她包裡破碎的照片的續集。
陽光正斜斜切過玻璃相框。兩個穿中山裝的青年站在百貨大樓前,胸前的獎章亮得晃眼。"這是五七年勞動模範表彰會。"顧建國用絨布擦拭相框,"你爺爺和風長延——風嘉玥他爺爺。"
甯泉的指甲掐進掌心。照片裡風長延的手搭在甯雍現肩上,像對親兄弟:“他們的關系怎麼發展到今天這步的?”
"孽緣啊。"顧建國突然歎氣,獎章盒子在他膝頭發出悶響,老人渾濁的眼珠映着窗外飄落的銀杏葉:"文豔本來要跟你爺爺結婚的。隻可惜那年冬天,你奶奶揣着化驗單找上文豔單位,說懷了甯家的種。"
顧建國從舊相冊裡翻出另外一張女人的照片。
甯泉望着這張老照片,震驚程度難以言喻:“難道她就是我二叔的親生母親?”照片裡面的文豔,和甯康雄兩個人不說一個模子刻出來,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那倒不是,隻是非常非常像……”顧建國手指戳戳甯泉的腦門,提醒道:“出去可别亂說。”
下午五點,暮色漫過老城區時,陳志忠的輪椅在落地窗前投下細長影子。
陳志忠和甯雍現一樣,服務業起家。用現在的話說,當年兩個人屬于創業夥伴。
從龐進步和顧建國那裡甯泉基本上将碎片拼湊成脈絡,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陳伯伯,爺爺當年下海的資金,都是您出的嗎?"
甯泉從描金碟子拿起最後半塊綠豆糕,放進嘴裡。
"誰讓你來的?"老人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翡翠扳指硌得人生疼。
“我就随口一問,”甯泉沒有慌張,耐心安撫:“主要現在創業不容易,想向您這種一輩子經商的長輩們取取經。”
“原來是這樣……”窗外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在他皺紋裡投下斑斓的光影,"那會我說要開酒店,老甯把祖宅都抵押了。後來資金鍊要斷,正巧你奶奶家出手相救。"哽咽堵住了後半句話,手指不由顫抖,"他結婚那天,文豔在大堤上唱了整夜的《樓台會》。"
甯泉從包裡摸出那張泛黃的結婚照。照片邊緣有道折痕,正好劃過爺爺僵硬的嘴角。
一個制造業巅峰,一個服務業巨頭,二人極盡半生,不止沒有解決,還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的局。甯泉幾乎在當下就選擇了放棄,此局已死,她解不了。
卻仍在心裡規劃着她和風嘉玥的未來。
開車回去的路上,車載電話接入了沉默一通在通訊錄裡沉默已久的電話。是《搬磚進行時》的少卿蕾導演。
“甯二小姐,打擾。”沉穩的音色從電話那邊傳來。“聽說你最近結婚了,恭喜,打算什麼時候收份子。”
“不知道您從哪裡聽到的消息,”甯泉遊刃有餘的回複道,但是還不忘客套:“不過,我若結婚,您可一定得來。”
“早備好了。”少卿蕾那頭再不遲疑:“既然如此,今晚與我參加一場酒局可好?”
那可是正劇導演之子,根紅苗正的綜藝導演,向來眼高于頂,他瞧得上誰啊。從他嘴裡說出這句話來,那對方得是什麼神仙?甯泉不打無準備之仗,直截了當問出口:“和誰呀?”
少卿蕾對甯泉的家世了如指掌,自然沒瞞着:“傅東洋,新能源傅家的小兒子。”
甯泉握緊了方向盤,急刹停在道邊,一口答應下來:“好。”
五味餐廳裝修豪華,商務宴請的好去處。甯泉沒有特意回家換衣裳,脫掉外面的白色羽絨服,綠T恤和白裙子的搭配配合她明豔的五官更顯知性大方。
圓桌上,少卿蕾坐在主位之下,朝甯泉招手。他的黑皮鞋在地毯上輕輕點了點,甯泉立刻會意地端起紅酒杯:“抱歉,遲到了。”
甯泉落座,少卿蕾的微信就到了:【新勢力造車這潭水,可比我們拍綜藝深多了。】
【主座上穿星空藍襯衫的就是傅東洋,傅氏集團少東家,手裡攥着充電樁上市公司。】
甯泉的視線掠過主座,傅東洋正用銀叉戳着鵝肝,腕表在袖口若隐若現。
“甯二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傅東洋的視線落在甯泉身上,無邊框眼鏡襯的他像極了一個斯文敗類。
在場的行業二世祖不由對甯泉的身份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