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河，鵝黃色的智駕小E氛圍燈亮起，将風嘉玥的臉映成了彩色。風嘉玥駕車很穩，手腕上的勞力士成為他樸素但經典的點綴。

空氣裡流淌的還是陸東晚用後排屏幕選的歌單，暧昧不息又深情厚重的音樂回蕩在整個車廂。

甯泉不用看都知道當時小姑娘是怎樣狡黠的表情。

将陸東晚送至目的地，甯泉從後座重新回到副駕駛，第一時間修改了曲目。

歌單的第一首頗為熱血激昂，“敬深淵萬丈，敬他破碎的鋒芒……”，這下甯泉感覺到音樂對味了。

甯泉望着開車的風嘉玥，莫名覺着他和這首曲子有點融為一體，在西北的工作，想必也很辛苦吧。

“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分還有多少？”風嘉玥突然開口問到：“但是……在你給分之前我想為自己辯解一下。”

這下甯泉相信他肯定聽到了路瑤的話，但她不忍心風嘉玥着急：“放心，那隻是流言蜚語，她們說的那不叫大鲨魚，叫BT。”

“甯甯。”風嘉玥突然開口，驚的甯泉内心一悸：“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還能對對方共情嗎？”

風嘉玥沒什麼底氣的話淹沒在甯泉的手機鈴聲裡。

“什麼？甯帆的手指能動了？他有意識了？”甯帆的醫生為甯泉帶來一個醫學奇迹。

甯泉沉吟片刻撥通了南東的電話：“通知尹姗去甯帆所在的醫院。”

甯泉已然想象不到比這更幸福的事。但内心的惶恐也變得無以複加。

甯帆落床多年時間已經久到甯泉已經不抱希望。尤其是甯泉經濟狀況好轉後，給甯帆安排了更好的康複治療，針灸，按摩，心理師喚醒，凡是能想到的辦法她都不介意試一試，可仍看不見任何希望。

現在終于有了一束光，她極其害怕它的熄滅。而她第一個想到的人能與之分享的人竟是尹姗？

“這麼做會不會打草驚蛇，傅東洋那邊……”南東電話有些猶豫，從功利的角度講，尹姗還是傅東洋的妻子，如果讓兩個人如此明目張膽的産生聯系，隻怕會打草驚蛇，提前讓傅東洋産生防備。

“沒關系，通知吧。”這麼多年尹姗都記得當年和甯帆的感情，如果甯帆蘇醒第一個想見的人恐怕不會是她這個姐姐。再度開口，甯泉的語氣又帶了幾分不容置疑：“老爺子和二叔那邊不要講。”

“明白。”南東回複道。

“需不需要我和你一起過去？”風嘉玥降低了車速，等着甯泉的反饋。

“不用了。”甯泉意外的給出否定回答。如果甯帆真的醒了，有的是機會見風嘉玥。可另外一個可能的結果甯泉想都不敢想，腦子裡成了一團亂麻……此時此刻她需要的不是幫助，而是必須完全清醒的大腦。

誰都無法代替她來做決策。

風嘉玥默認，停下車，将駕駛位讓出來。

“我可以先送你回去。”甯泉猶豫，就這麼把風嘉玥扔到大街上是不是不太好？

“去吧，注意安全。”風嘉玥一件西服一見T恤的站在料峭春夜。“我叫司機。”他的表情大有一種你發生什麼我都會知道的坦然，甯泉會心一笑，朝他揮揮手，踩下了油門。

療養院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甯帆的房間滿目白色，他躺在一堆白色中，隻露出消瘦而病态的容顔。這已是甯泉耗費極大的精力找到的各方面條件最好的地方。

“又長個兒了，小夥子。”甯泉的語氣充滿輕松，但回應她的隻有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輕的回聲又壓回甯泉心間。

“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氣。”甯泉隻好再次努力拉回氛圍：“你知道現在媳婦多不好找，可你談回來的女朋友多年記挂你多年，着實豔福不淺。”

甯帆的呼吸聲逐漸加重。

甯泉笑中含淚：“你也還記得她的名字對不對？就是那個瘦瘦高高，經常喜歡和你打遊戲的那個對不對？”

心髒監聽器規律的聲音逐漸變得急促。甯帆的主治大夫聞聲趕來：“有反應了？甯總，他聽見您和他說話了！”

“是的。”甯泉不再吊着甯帆的胃口：“尹姗，我也記得的，那個姑娘叫尹姗？我告訴她你在這兒了，你醒來，沒準她就到了。”

甯帆的手指費力一動。甯泉再想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哽咽，她用雙手捂住臉，極力的将這種無法壓抑的情緒收回去。

走廊裡女士高跟鞋的哒哒聲由遠及近。時隔多年，那個非主流的小姑娘也長大了，一頭紫色大波浪，但卻是老錢風的大氣簡約穿搭，她開口微微有些煙嗓：“泉姐。”

甯泉自然知道尹姗現在的處境，傅東洋肯定還在酒局沒有回家，但是她現在還有孩子要照顧，連她都驚訝尹姗的反應速度：“我沒想過你今晚就會來。”

尹姗露出微微痛苦的神色：“他怎麼樣了？”

“他在等你。”甯泉輕聲說，給了主治醫生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讓房間隻留下他們兩個。

偌大的療養院沒什麼人，甯泉和醫生聊了聊最近的治療狀況，隐隐約約聽到了房間裡哭泣的聲音和心髒監視器的轟鳴。

“今天要不要就到這兒？甯帆的心髒……”大夫小心翼翼的建議。

“再等一分鐘，他的心髒多少年沒這麼跳過了？”甯泉的表情充滿宿命感，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隐隐有些狂傲：“這都撐不住怎麼迎接日後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