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又在哭了哈哈哈哈!”穿着校服的平頭男嘴巴一歪,指着石拓偏過頭和身邊的人調笑,“看他這副娘裡娘氣的模樣,啧啧啧,真的是男人嗎?”
石拓眼圈通紅,他的校服上粘了污漬,單薄的脊背上都是墨迹,黑筆紅筆寫的帶有侮辱性的話,一字一句擠滿了整件衣服。
他趴在課桌上,止不住的淚水順着手臂滑到書本上,将中性筆寫的字迹暈染開來。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惡意,因為和大衆認知的男生不同,就應該接受這樣的命運嗎?
“喂,跟你說話呢!”平頭男狠狠地拿書本敲打他的頭,“裝什麼啊?”
見他沒反應,平頭男感覺面子受挫,周圍人小聲嘀咕起來,他怒意更甚,一把抓起他的後領,“給老子說話!”
石拓身體一歪,連人帶椅子重重衰摔在地上,無意間,他的頭磕到了桌角,在場所有人都聽到頭骨與金屬物撞擊發出來的聲音!
“我靠,沒事吧!”平頭哥大驚失色,連忙拉起許知禮,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頭沒事吧。”
許知禮疼得呲牙咧嘴,眼淚流得更兇了,三成是因為疼痛,七成是因為劇情。
他捂着頭,連連倒抽涼氣,卻說着,“沒事沒事,不疼。”
他摸着自己頭上瞬間起的苞,似乎有點濕潤。
許知禮一看手指,上面赫然是鮮血。
周圍人一看立馬慌了,七手八腳地找醫藥箱,這些東西劇組平常都會備着,隻是校園劇很少受傷,一般用不到。
現在要用的時候反而找不到了。
許知禮一手扶着腦袋,一手撐着地,在别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起身。
他坐在課桌上,拿着一堆紙巾止血。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啊。
第一場戲就出現意外,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劇組的拍攝。
在演戲的期間,他沉浸于氣氛中,和石拓共情,仿佛真的到了書中看到被欺負的石拓。
也許他遭受的遠比這些多得多,也許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石拓”。
許知禮出神地想着,突然面前一黑,有人擋住了他面前的光。
他擡頭,隻見羽聽眉頭緊鎖,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許知禮連忙起身,”羽聽,你怎麼來了?”
沒有他的戲,他一般都是在休息室補覺或者看劇本。
殊不知,羽聽一直在後台看着他。
起初他是好奇,一個從來沒學過表演的人會怎麼演繹石拓。
随後,許知禮用行動證明了。
石拓的右腳上有傷,是小時候留下的,雖說對現在影響甚微,卻不是完全沒有,書中說“他的右腳有點跛,佝着背行走的樣子像極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興許是為了照應石拓的人設,書裡用了各種形容詞來描述他的慘狀,跛腳也隻是一筆帶過。
許知禮卻沒有忘記這個細節,他彎腰撿起被大家當球踢的書包,重心不穩,幾乎要倒在地上,他扶了一下講台,臉上是麻木和絕望。
石拓恨他們,恨不得親手挖了他們的心。
然而他也隻敢在心裡想想,被壓迫欺辱了這麼久,他始終沒有一次還手。
正當羽聽看得入神時,意外發生了,許知禮被拖拽到地上,撞到了桌腳,拍攝鏡頭一抖,衆人紛紛圍了上去,一時間,現場十分混亂。
羽聽心揪了一瞬,奪門而出。
莫名的火氣湧上心頭,怎麼演戲的?
許知禮尴尬一笑,安慰道,“沒事的。”
他怕羽聽說出什麼刻薄的話弄的氣氛尴尬,那個演員已經很自責了,本來隻是一場意外,沒必要揪着不放。
羽聽一言不發,面色陰沉。
那演員雙腿發抖,直覺自己飯碗不保,命不久矣。
羽聽抓起他的手腕,拉着他離開現場。
許知禮頭痛欲裂,暈暈乎乎地跟着他走,半晌反應過來,“羽聽?這是去哪?”
他回頭望了一眼,衆人愣在原地,也不敢追上來。
羽聽聲音低沉,“醫院。”
許知禮哭笑不得,“沒事的,我還可以。”
隻是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的腦袋,自己被盆栽砸到腦袋來到這裡,上個世界一開始也是被砸了腦袋,這個世界也是意外傷了腦袋。
該不會每個世界都要來一遭吧。
許知禮苦笑,這個日子能不能好了。
“我們不用跟導演他們說一聲嗎?”許知禮拉住他的手,“停一下停一下,你别跑這麼快。”
感覺大腦的血液在逆流,他體力不支,腳步輕飄飄的有些跟不上。
羽聽放慢速度,仍是強硬地拉着他的手腕,“到了醫院再說。”
好一個先斬後奏。
不過估計導演也習慣了。
兩人到醫院後,導演的電話也打了過來,這件事不是許知禮的問題,他已經教育過那個演員了,許知禮表示不怪他,自己的傷勢已無大礙。
好在他今天就這一場戲,因為受了傷的緣故今天拍不成了,所以他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回家了。
他要回自己租的房子裡收拾東西,作為羽聽的助理,和他住在一起更好照顧他,之前梁筱到羽聽家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非常不方便。
羽聽一般不找異性助理,會有諸多不便,弄不好還會傳绯聞。
梁筱是實在找不到人了才考慮的人選。
梁筱以前是羽聽的粉絲,入職第一天,面對羽聽還帶着對他的偶像濾鏡。
随着日常瑣事和羽聽的随意使喚,梁筱的崇拜之情逐漸被消磨幹淨了。
漸漸的,怨念越積越深,終于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