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鐘頭,許知禮才下了山,山腳下,羽聽和那老人在推推搡搡。
老人抱住羽聽的腿,死命不讓他進山。羽聽甩不開他,隻能拿手機一遍一遍撥打許知禮的電話,即使知道是徒勞,還是重複着一樣的動作。
“真的不能進去啊,年輕人,那座山晚上邪得很,剛剛那孩子估計已經……”
羽聽勃然大怒,“胡說什麼!”
他不認得路,本意是回去找老頭帶路的,結果老頭一聽色變,死活不讓他去。
許知禮走向他們。
兩人見他完好無所地下來了,戛然而止。
“今天晚上在哪裡睡?”許知禮安然無恙,疑惑道,“怎麼這幅模樣?”
羽聽和老人心下一驚,動作同時停了下來。
“許知禮。”羽聽奔了過去,緊張地檢查他身上,見沒有受傷松了一口氣,“你沒事,沒事就好。”
許知禮不僅沒事,而且看起來格外正常。
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與剛剛的失魂落魄判若兩人。
老人家也是見了怪事,大驚小怪地呼喊,“你,你從山上下來了?”
許知禮歪頭看他,狀似不解,“怎麼了嗎?”
羽聽掃他一眼,眼神意示他不要提起此事。
“啊,沒有,沒有。”老人斂下神色,羽聽付了錢要在他在留宿的,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羽聽。
“走吧。”羽聽牽起他的手,許知禮的指尖異常冰涼,指縫還沾了泥土。
他也不嫌髒了,纖長幹淨的指節穿過許知禮的指間,緊緊扣住了他的手。
許知禮沒有反抗,乖乖的任他牽。
吃過晚飯後,羽聽沒有讓許知禮來鋪床,主動去打掃他們的房間。
這家隻有一間能住人的客房,老人年紀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羽聽便主動來收拾房間。
他沒做過這種事,鋪起床來笨手笨腳,許知禮看不下去,“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用,你歇着。”羽聽執拗地拒絕,“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好的。”
二十分鐘過去,羽聽垂頭喪氣走出房間,“被套尺寸不對。”
許知禮望了眼床上團成一團的被子,不禁笑出聲,“我來吧。”
羽聽愣住,側身讓他走了進去。
剛剛他是在笑嗎?
“羽聽,”許知禮邊理東西邊說,“我們來了有一個月了,是時候回去了。”
“回去?”羽聽問,“你不回家了嗎?”
“回去做什麼?”許知禮反問,“山路又難走,又沒什麼好看的,還是回去吧,還有一個月電影就開機了。”
羽聽總覺得面前的許知禮不一樣了,他試探性地問,“那你,不去找阿風了嗎?”
許知禮笑了一聲,揉着腦袋問,“什麼阿風啊,羽聽你在說什麼?”
羽聽一怔。
“當務之急是找到茉莉。”許知禮心裡惦記着世界觀進度,“茉莉一家去了成都,很巧的是,拍攝地也在成都,這段日子,沒有其他的事就不用回北京了。”
羽聽張張嘴,許知禮打斷他的欲言又止,“你要是想棉花海參了,我讓人把它們送過來。”
羽聽不是想說這個,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沒有,我聽你的。”
忘了就忘了吧,或許阿風隻是個可有可無的玩伴吧。
阿風,隻是個死在六年前的人。
也許是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兩人一躺下就進入了夢鄉。
羽聽不自覺地環抱着許知禮,他夢到自己變成了海參,跳到許知禮懷裡撒嬌賣萌,抱着他的腦袋咬耳朵。
他收攏雙臂,埋頭在許知禮的頸間,鼻腔裡都是他的味道。
許知禮不安地動了動,羽聽将他攏得更緊。
許知禮倒是一夜無夢,睡到了大天亮。
他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痛,脖子有落枕的趨勢,呼吸不暢。
他睜開眼,看到羽聽鎖喉般的桎梏,一雙手臂圍在他下巴處。
我趣。
許知禮當機立斷,向後一個肘擊沖在羽聽胸膛,隻聽羽聽悶哼一聲,伴着咳嗽應聲醒來。
屋内一陣雞飛狗跳,上房揭瓦,叮叮當當,嘻嘻哈哈。
老人和他妻子坐在堂屋裡,悠哉悠哉地喝着早茶。
一陣喧嚣過去,許知禮和羽聽穿戴整齊地出了房間。
羽聽腹诽,許知禮在哪學的?撓癢癢比殺了他還難受。
“醒了?”老人擡眼,故作高深,“飯在鍋裡。”
許知禮點頭,進廚房掀開鍋一看,果然是包子雞蛋稀飯。
兩人吃過早飯,來接他們的人已經把車開進山了。
羽聽和許知禮拎着行李出門時,發現全村的人都隔着圍欄踮起腳探頭向外看。
許知禮看清停在不遠處的保時捷,差點沒站穩。
誰家回村接個人開保時捷?
他回頭看羽聽,羽聽無辜地聳了聳肩。
村裡的人大多不認識車牌,在這個三輪車經過都要看上兩眼的地方,突然來了一輛這麼漂亮的豪車,車身蹭亮,陽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黑。
裡面的人搖下車窗,大白天還招搖地開着車燈。
老兩口忙幫着他們搬東西,笑臉相迎的同時還兼顧噓寒問暖,對着羽聽點頭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