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尋許知禮。
“哎哎哎。”女孩按住正欲下床的李星默,“他還沒醒,你找他做什麼?”
李星默神色激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許久未說話的嗓子幹澀嘶啞,“許、許知禮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十年前安定區的哥哥。”
睫毛微顫,他的臉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這幾天藥物的注射讓他的身子更加羸弱,消瘦的肩膀如兩片花瓣,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脈絡,他雙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喉間的聲音輕似羽毛落地,唯有離得近的她能聽清。
“許知禮,原來他叫許知禮……”
女孩從未見過他這幅失措的模樣,記憶中就沒什麼事能讓李星默的情緒有較大的波動起伏,細數最近失控的李星默,似乎都是和許知禮有關的。
她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别激動。”
“原來是他,許知禮是和我信息素匹配百分百的omega。”他怔怔道,眼睫上下一觸,剔透的淚珠撲哧而下,“我找了這麼久的人,就在身邊……”
他擡眼看向女孩,喜極而泣的神情出現在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李星默嘴角上揚形成一個天真的弧度,這是隻有孩提時代的李星默才會做出的表情。
她别開眼去,有些不忍,“其實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李星默笑容斂了下來。
“其實許知禮不是omega。”女孩說,“但之前他确實是,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變成omega的,但前幾天你們共處一室的時候,他身上沒有信息素波動,加上他……被綁了幾天,現在身體很弱。”
說謊不自然,女孩轉過身去,避開他不解的眼神。劉泊楷真不是東西,把這種事交給她來做,注射DSO的事情不能讓李星默知道,按照現在趨勢,李星默的心明顯是偏向許知禮的。
女孩揪了揪身上的蝴蝶結,動作裡凝着幾分不滿,提醒道,“你找他做什麼,難不成是表白?李星默,許知禮是進入地下室的可疑分子,況且他的心是偏向李星言的,你想清楚。”
李星默還沒從許知禮不是omega的信息裡回過神來,思緒又被那句“他的心是偏向李星言”砸亂,嘴角瞬間耷拉下去,冰藍色的眼睛閃過一瞬落寞。
他掀開被子鞋都來不及穿就要走出房間。
“李星默。”女孩出聲制止,帶着一絲哽咽,“我們的計劃你不完成了嗎?”
她的眼眶紅了一圈,現階段發生的一切都讓她心力憔悴,劉泊楷像個妒夫一樣滿心想的是李星默的感情狀況,李星默昏迷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擔憂自己的感情狀況,兩個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心底的煩躁翻上心頭,她語氣難免重了些,粗聲道,“就算許知禮和你相愛,你還能活幾年?”
李星默身形一頓,身着單衣的背影顯得蕭瑟又單薄。
他緩緩轉身,目光晦澀不明,低垂的眼尾嫣紅嫣紅的,裝飾着他澄澈的眼瞳,如同大海一樣沉郁,深陷漩渦般令人窒息。
話一出口,女孩立刻就後悔了,無法面對李星默的眼神,她的視線移了移,找補似的說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說……”
她開始摳起手指,到了嘴邊的話又強行吞咽下去。
“我知道了。”良久,李星默出聲,語調沒有起伏,平靜地說,“我沒有忘記計劃。”
女孩擡眼瞥瞥他。
“我會等他醒來。”李星默語氣堅定起來,“這個國家和許知禮,我都要。”
無論許知禮是不是omega,無論他還能活多久,李星默都不會放棄。
他回到床上,深呼吸了幾次,盡力平複顫動的心緒。
女孩見狀拿起桌上的藥,雙手捧着遞給他,“你的病情加重了,醫生說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她擡了擡碗,意示他自己接着。
李星默唇色蒼白,厭惡地看了眼她手中褐色的液體,久久未從她手裡接過。
女孩還沉浸在自己失言的自責裡,此刻異常有耐心,“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吧,不要像王妃一樣,總是不愛吃藥。”
想起王妃倒在廁所裡的藥,女孩氣得嘴巴嘟了起來,輕聲埋怨,“她總是這樣,就算生了病也要積極治療啊。”
嘴上雖這麼說,她還是經常違背李建崇的命令,會帶着王妃去看花,給王妃帶許多愛吃的甜點。
她見不得王妃受苦,也不忍看到李星默這幅模樣。
“你把藥吃了,等他醒了我第一時間帶他來見你。”她放柔語氣,哄小孩似的說道。
李星默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我之間别用這麼肉麻的語氣。”
女孩嘴巴一閉,翻了個白眼。
“吃你的藥吧。”她強硬地把碗塞到他手裡,拍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雙手叉腰沒好氣道,“你就是見不得别人對你好,一輩子受苦的命!”
像是被揭開了傷口,李星默想到九年前拒絕許知禮的自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來了脾氣,重重地将碗在桌上一放,溢滿的藥汁撒了一圈,李星默指着門口,面色绯紅,“你、你給我出去!”
女孩拉拉眼皮,做了個鬼臉,哼了一聲便大步離開,将門關的哐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