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最終我哥還是把你拉入夥了。”方杳圍着許知禮轉圈,邊搖頭邊歎氣,“不是,知了,你幹嘛對這個案子這麼上心,很危險的呀,再說了,你就是受害者群體中的最典型的一個,幹嘛去趟這趟渾水?”
許知禮坐在書桌前認真比對各個案件的照片,企圖發現更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方杳仍在一旁喋喋不休,“你說我哥是不是故意的?知道你是我的室友,所以把你拉入夥。這下好了,讓你卸下防備就更好掌握我的行蹤了……你告訴他,我不會回去的!爸媽一天不接受我的性取向,我就一天不回去,看誰耗得過誰。”
許知禮擡頭看了眼方杳,拿起一旁的感冒沖劑一飲而盡,随後又埋頭鑽研案件。
“喂,知了,要不要這麼用功啊?這都12點半了,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市局呢。”方杳見許知禮不搭理他,一屁股坐在他身邊,貼着他,關心道,“知了,怎麼還在吃感冒藥?上次感冒還沒好嗎,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我感覺你好像比之前更嚴重了。”
許知禮擡頭,眼前方杳的模樣變成兩三個重疊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甩甩腦袋,用拇指揉捏按壓太陽穴,“沒有吧……”
就是方杳在旁邊叽叽喳喳有些吵。
“你看看,聲音都變了,要不這樣,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醫院。”方杳莫名來勁,一手攬過許知禮的脖子,貼近他,壓低聲音,語氣裡是止不住的興奮,“我跟你說,我最近看見一個醫生長的老帥了,媽呀,戴着帽子和口罩,一身潔白無瑕的白大褂,隻露出那雙眼睛,但是當我與他對視的那一眼,就像是瞬間被擊中了一樣。”
“你懂那種感覺嗎?就好像是身體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汗毛樹立,不是害怕的,而是一種動人心魄,那種動人心魄的美啊!”方杳是個學渣,詞彙量匮乏,情到濃時甚至伸手比劃,說半天卻詞不達意,“睫毛又密又長,鼻梁直挺,從側面看去,比米開朗基羅的雕塑還完美,把口罩高高的撐起一個弧度……我感覺這就是我的天菜了。”
許知禮愣了愣,聯想到之前方杳的舉動,“這就是你這些天這麼晚回家的原因?”
“當然不是了,我還沒跟那天菜說過一句話呢。”
“他不是我的主治醫生,我那天是胃疼去醫院的,挂了個急診号,拿完藥就撞見他了,他挂着個聽診器,又高又帥,就那麼直直地朝我走過來了……”方杳陷入美好的回憶,連嘴角都不自覺的上揚,“我的胃一下子就不疼了,反而心髒一陣陣的顫動,知了,你說我是不是遇見了命定之人了?”
許知禮眉頭微蹙,神色逐漸複雜,“這是你第六個天菜了。”
方杳向來不掩飾自己的情感狀況,單方面的把許知禮當成好gay蜜,對他無話不談。
許知禮是個合格的樹洞,除了點頭說嗯,給予部分情緒價值以外,從來不會多問一句,也因此在方杳這聽到不少炸裂的同性趣事。
比如方杳某個前男友是個喜歡收集别人穿過襪子的死變态;比如他那個殺千刀的初戀騙婚被發現,女方追着他打了十幾條街;再比如好不容易在酒吧與某個小帥哥看對了眼,結果上了床才發現撞了号……
本來就鋼鐵直的許知禮更直了,聽到這些連夜爬上崆峒山。
加之流行感冒的勁還沒過,方杳這些語速極快的詞句在他的腦海中融成一團漿糊,許知禮頭一動,裡面就嗡嗡作響。
他決定暫且放下案件,先去睡一覺。
方杳還坐在沙發上暢想與醫生天菜的美好未來,回頭就見許知禮回到房間了。
他笃笃笃地跟過去,自來熟地鑽進他的房間,“知了知了,我是認真的,你的感冒不能再拖啦,明天,明天就跟我去醫院。”
“明天不行,要去走訪受害者家屬。”許知禮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裡,甕聲甕氣地說道,“上午去走訪黃新明的家,下午是郭蕭,他們都住在高新區這邊。”
“啊……我哥可真不知道心疼人,都病成這樣了,還要帶你去工作。”方杳撇撇嘴,“好吧,但是你還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堅持不下去就别硬撐了,追查Y都查這麼久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嗯。”許知禮眼皮漸重,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不久後,便沉沉睡去。
月玄高挂,夜色涼薄,夏季的夜晚總是嘈雜而甯靜的,接連不斷的蟬鳴混着許知禮毫無邏輯的夢組成一首音調怪異的交響曲。
次日,許知禮強撐着身子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他醒的時候,額間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輕薄的睡衣濕成一片,緊緊貼粘在他的胸膛,許知禮神色恍惚,撐着床,胸膛劇烈起伏。
夢裡他變成了Y的下一個目标,後者平靜而緩慢地朝他走過來,那張滿是色塊模糊不清的臉上竟瞧出了幾分猙獰的神色。
許知禮雙腿失去全部力氣,癱軟在原地,由于恐懼,他本能地向後爬,兩條礙事的雙腿在地上無助地拖行。
他聽見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又聽到鐵塊撞擊地面清脆的響亮聲,尖銳的物體滑過地面,似乎是刀劍。
許知禮回頭一看,尖利的白刃在水泥地上磨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那就是用來砍斷劉暑雙臂的斧頭。
許知禮驚恐地擡頭,那張色塊分離滑稽而又詭異的臉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個極小的點,瞬間忘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