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禮在哪裡!”方遲墨情緒激動,一把揪住了江嶼的衣領,“你把他怎麼了,他人怎麼了!”
江嶼微微眯起眼,透過睫毛觀察眼前人,他輕哼一聲,眼底掠過幾分暴戾,而後滿是譏笑,“想不到你最關心的居然是我的男朋友。”
他垂眼看了看地上東倒西歪的人,故意歎息一聲,惋惜道:“一點也不關心陪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廢話少說!”方遲墨咬緊後槽牙,額頭青筋暴起,像是一隻被激怒的老虎,“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啧。”江嶼唇邊浮現一絲嘲弄,“殺了我,用你身後的那把槍嗎?”
方遲墨神色一頓,下意識轉頭。
“不用找了,在這裡。”江嶼擡起右手,把玩着手槍,他用指甲刮了刮漆黑的槍身,修長的食指塞進了闆機,“想不到還很沉呢,裡面有幾發子彈?”
方遲墨伸手去奪槍,槍對于一個警察來說是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東西,人在槍在,若不是此次任務危險,他是不會攜帶手槍進山的。
“别急啊。”江嶼随手一丢,手槍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等方遲墨去接,那東西直直落到了他的左手。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江嶼咧嘴一笑,兩眼閃閃發亮,如同看到新奇玩具的稚子,“就用這個槍,一人一槍,看誰能殺死對方。”
方遲墨憤怒無比,“瘋子!”
“為了顯示我的誠意,你先來。”江嶼笑意盈盈地将手槍塞到他的手裡,“你知道對準哪裡能一擊斃命嗎?”
感受到手心内實質性的沉重,方遲墨一愣,他沒想到江嶼竟真會把槍給他。
“腦袋,還是心髒?”江嶼握住槍管抵在自己的左胸上,“考慮清楚,你隻有一顆子彈的機會。”
方遲墨神情恍惚了一瞬,竟真的思考這樣做的可能性。
十指握緊槍柄,保險已拉,子彈上膛,他緩慢地将食指塞進了扳機處……
“對,就是這樣。”
“扣動扳機,把我殺掉,這不就是你追查那麼久,最想得到的結果嗎?”江嶼笑道,“當了這麼久的失敗者,偶爾也要享受一下勝利的感覺吧。”
方遲墨額頭青筋暴起,在激怒他這一方面,江嶼可謂是無師自通。
“怎麼?不敢動手嗎?”江嶼掀起睫毛,瞥了他一眼,修長的手指在槍管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你是害怕一槍打不死我反而被我殺掉,還是怕自己殺了人,良心上過不去?”
“哦,我知道了。”江嶼拖長音調,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是因為第一次殺人沒有經驗吧,不要擔心,害怕是正常的,多殺幾個就好了。”
“我殺過的這麼多人裡面,劉暑應該是反抗得最厲害的一個了,沒辦法,我都已經把他的腿綁住了,他像隻蟲子一樣,狼狽的倒在地上,挪也要往門口跑。”
“我拿斧頭砍下了他的左臂,血噴了滿地,他的嘴巴被膠帶貼住,連叫也叫不出來,那個眼神恐懼,絕望……你能想象嗎?”江嶼越說越興奮,雙目發光,“簡直就是最好的補品——”
方遲墨忍無可忍,揪着他的衣領向後一推,直直把人撲倒在地,他顫顫巍巍地擡起右手,蒼白的手指幾乎拿不穩槍,槍口晃晃悠悠地對着江嶼的額頭。
“江嶼,你罪大惡極。”
罪大惡極,許知禮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江嶼面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滿,他翻了個白眼,嘁了一聲。
“是啊,我罪大惡極。所以你不打算殺了我嗎?”額前發絲掃過眼睫毛,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如果你不動手,那麼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方遲墨心中有所觸動,槍口再次對準江嶼的心髒,憤怒的情緒已被他挑至最頂峰。
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惡徒是c城市局上下苦苦追查三年的連環殺人魔。
事到如今,他還沒有認識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有多惡劣,沒有想過給受害者家庭帶來多大的創傷,甚至樂于向别人炫耀殺人手法。
這種冥頑不靈,惡到骨子裡的人渣……
方遲墨屈膝半跪在他身邊,一手揪緊他的衣領一手拿槍抵在他的胸口。
江嶼不以為意,嘲弄地望向他。
兩個相撞的目光,一個憤怒至極,一個饒有興緻,你來我往,僵持不下。
方遲墨能從江嶼的目光裡瞧見一種事不關己的傲慢,眼中仇恨的怒火愈燃愈烈。
雲霧漸濃,遮隐曦光,耳畔忽地刮起了一陣詭異的風,凝滞的氣氛之中,他聽到了宛若穿過竹林而過的風,帶着一種淩厲的肅殺。
江嶼還在等方遲墨的選擇,顯然有意等他先動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方遲墨暴怒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下來。
江嶼為何熱衷于讓他殺了自己,從目前發生的詭異現象來看,他似乎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是的,從上次在許知禮家裡遍地的血迹就能看出。
目之所及之處盡是一片鮮紅,那些血都是從江嶼身上流下來的,他現在這樣泰然自若,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嗎?
可是人……如果被子彈射穿心髒,也不會死嗎?
方遲墨猛地搖頭,不行,就算江嶼罪行滔天,他也不能越過法律去制裁他。
一槍斃命,幹脆利落,這樣殺他算便宜他了。
他必須活着向受害者家屬贖罪。
方遲墨面如冰霜,盯着他注視了許久,如果眼神是利刃,江嶼已經皮開肉綻。
而後,他松了手。
他拉上保險栓,把手槍收了起來。
江嶼見他此番動作,眉梢微微上揚,牽起嘴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的,方遲墨,連我的虛張聲勢都看不出,你怎麼赢我啊。”
方遲墨此刻異常冷靜,又從衣服内側的口袋裡掏出衣服金屬手铐,“我沒想過赢你,我是要抓你。”
手铐在手腕上鎖住發出清脆的一聲,江嶼也跟着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