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個東西。”他的眼珠轉了一圈,笑眯眯道,“除非另一半铐在許知禮身上。”
方遲墨一頓,聽到這個名字,他本将要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上下浮動,“許知禮在哪裡。”
江嶼不答,擡起被铐住的那隻手晃了晃,“給我解開就告訴你……還有,不要壓着我了,衣服都弄髒了。”
“廢話少說!”方遲墨抓着他的衣領,直直将他從地上拉起來,厲聲喝道,“他在哪裡,你又對他做了什麼。”
江嶼穩住身形,甩開他的手,眉宇中湧現出不加掩飾的不悅,“我讨厭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也厭惡敢随便觊觎我私人物品的人,很巧,你兩樣都占了。”
他另一隻沒被铐住的手輕輕從内勾起手铐,“你覺得這種東西就能制服我?”
方遲墨還未來得及理解他此話中的深意,就見那以堅固著稱的銀白金屬手铐随着他食指用力的力度開始變形。
他面色驟然變得異常難看,眼睛怎麼也不能從那手铐上移開視線,軍用的手铐是連高溫和電鋸都無法破壞的東西,可如今在江嶼手中變得不堪一擊,就像易拉罐上的鐵片。
“我都主動邀請你去我家裡坐坐了,還是不肯給我面子嗎?”江嶼活動活動脖頸,眼神冰冷,緩緩擡起了手,“既然如此,那不如我給你表演一個節目吧……”
方遲墨一怔,視線落到他擡起的右手上,瞳孔驟縮。
那竟然是他方才收起來的槍!
不知什麼時候又被江嶼拿去了。
槍口調轉,對準了昏迷在地上的楊璇。
方遲墨驚得說不出話,身體比思想更快一步,擋在了楊璇身前。
誰知江嶼擡眸瞥了他一眼,手腕一偏,對準了楊璇右後方。
方遲墨心下一凜,立馬起身。
“砰!”
巨大的槍聲驟然響起,樹林裡的飛鳥驚起,無頭蒼蠅般從密林裡蜂擁而出,凄厲的叫聲雜亂地回蕩在林間,一石激起千層浪,遠處的村落裡雞鳴狗吠,蟲鳥亂鳴,此起彼伏。
而這些聲音在方遲墨耳朵裡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他呆滞地轉頭,看到自己身後的人。
那個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一同走過最危險賊窩的兄弟,就在十分鐘前,還告訴他自己找到了一棟怪異的别墅,而現在,正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
他緊閉着眼,臉上沒有一絲痛苦,腹部染紅的血洞顯得如此突兀,噴湧而出的鮮血流進他身下的泥土裡,靜谧而悲情。
他就這樣在睡夢中死去了。
方遲墨眼睛一眨不眨,視線内的身影變得朦胧模糊。
他叫什麼名字,好像叫劉安。
他是什麼時候跟着自己的,記不清了,隻知道他總是笑着的。
他以自己為榜樣,懲惡揚善,相信正義必然戰勝邪惡……
【方隊去哪,我就去哪。】
【我不怕苦,我隻想快帶抓到兇手,還死者一個真相。】
……
“你的隊友因為你死了哦。”江嶼在方遲墨面前蹲下,吹了吹正在發燙的槍口,“是被你的槍殺死的。”
方遲墨怔在原地,腦子裡一片混亂,眼前出現了許多張各不相同的臉,那些曾經與他并肩作戰卻不幸離世的戰友。
一張張、一幕幕,重疊在一起,影影綽綽看不清明。
每年祭拜的戰友越來越多,每看一次墓碑上的照片,他心中的負罪感就越發強烈。
為何死亡總是與我常伴。
“我知道你,赫赫有名的方警官,破獲過無數起重大刑事案件,這麼多年,隻有你在那些危險的任務裡活了下來,真是好運呢。”江嶼說,“我最喜歡跟你這種人玩遊戲了,看看你的好運能不能讓你殺死我,活到最後。”
他朝着方遲墨靠近一瞬,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你的惡念,你現在一定很想殺死我為他……不,為他們,為那些死去的倒黴鬼複仇對嗎?”
方遲墨赤着雙目看他,視網膜的成像突然清晰,江嶼那張豔麗的邪惡畫皮張揚在眼前。
為何正義得不到伸張。
“現在遊戲繼續做數,希望你能端正态度。”他用餘光掃了掃身側的楊璇,“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對嗎?”
啪的一聲,重物落到地上。
方遲墨頓了頓,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槍。
“還是從你開始,你一槍,我一槍,看誰先死。”江嶼笑着說。
如果法律不能懲戒一個罪行滔天的惡徒。
他遲疑了一瞬,伸手撿起了地上的槍。
那就讓我來做這個劊子手。
“呵……”
江嶼心滿意足地哼笑起來,他在方遲墨的面前站直,伸出雙臂,仿佛坦然迎接屬于自己的刑罰。
方遲墨也起了身,他的目光似一潭幽深的死水,黑色的湖面泛不起一瞬漣漪,是沼澤,也是無邊黑洞。
隔着兩米不到,他舉起了槍。
“是心髒嗎?”江嶼啧啧稱贊,“我都有些害怕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射偏了哦。”
方遲墨目光如炬,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