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繁星隐在濃黑雲層之後,風雨欲來,寂寥蒼茫。
沨川街上空無一人,房屋農舍皆是一片漆黑,偶有幾聲凄厲的猿鳴從遠方傳來,給靜谧的暗夜增添幾分危險的氣息。
師徒二人在夜色裡走了許久,才在城内找到一家燃着燈的客棧。
那客棧的店小二正在關門,突然視線内出現兩張驚為天人的臉,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前身穿淺藍衣袍的俊秀青年,看上去神采奕奕,身姿挺拔,他面上挂着淺笑,向自己招手。
逐漸走近,看到的是他身後另一個男子,身穿潔白衣袍,不染纖塵,帶了個鬥笠,他的臉隐在白沙下隐隐綽綽,看不清明。
小二不由得湊近了些,看見一雙淺琥珀色的上挑鳳眸,不帶任何情緒,氣質及其清冷出塵。
“小二,我們要住店。”許知禮側身一步擋在甯寄風身前,手指一勾取下甯寄風腰間的錦囊,在店小二面前晃了一晃,裡面碎銀碰撞的響聲清脆無比。
小二神色倉促,咽了口口水,朝着他們身後望了望,略帶忐忑地說:“對不住啊,我們打烊了。”
打烊?
他擡頭打量了一下黑沉沉的天空,秋日時分,黑得是比往常早了些。
“不過人定之時,也不晚吧。”許知禮摸着下巴思忖,又道,:不用擔心,我們有錢。”
“這……唉,這不是有不有錢的問題。”店小二十分為難,客棧的門隻關了一半,另一半被許知禮堵住,他無從下手,“最近沨川不太平,我們生意實在是不好做啊……”
不太平?
許知禮回頭看了下甯寄風,正巧與琥珀色眼眸相撞。
他輕咳一聲,正色道:“怎麼個不太平法?”
店小二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身後傳來一陣呼喚。
“阿平,你在磨蹭什麼?關個門那麼久?”
“哎……來了來了。”他臉上浮現焦急之色,推着一扇門就要往外關,“對不住啊,打烊了,打烊了……”
而甯寄風隻是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一陣寒風乍起,直直吹向了他手中的門。
店小二瘦弱的身子骨抵擋不住,隻顧着擡起手臂擋住眼前,身子被吹得不斷後退,直到跌跪在地上。
許知禮不由得一驚,隻見一個帶有檀香氣息的身影輕輕掠過他的肩,邁步走進客棧。
不、不愧是霁月仙君……果然霸道。
許知禮也擡腳跟上。
“哎哎哎……兩位,别……”店小二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他們身後手足無措道,“都說了打烊了……”
許知禮抓着錢袋向後一抛,名叫阿平的店小二下意識跳起來,手一伸就穩穩接住了錢袋。
“動作挺麻利的嘛……”許知禮眉梢一擡,笑眯眯道:“那就勞煩給我們開一間上好的廂房……哦不對,兩間。”
聞言,甯寄風回頭,别有深意地盯了他一眼,淺眸中似有幾分欲言又止。
店小二拿着錢袋子不知所措,那沉甸甸的重量令他猶豫不定,他望向樓上的客棧老闆。
一看到錢袋子,客棧老闆原本罵罵咧咧的态度忽地轉變了,他一陣風似的從樓上下來。
“好說好說嘿嘿嘿……都好說嘛。”那店主年已不惑,一笑眼角和臉上全是褶子,他忙接過阿平手中的錦囊,“二位想要個什麼規格的,小店坐北朝南,南北通透,方圓百裡遠近聞名,美味佳肴應有盡有,無論是陳年美酒還是靈芝人參,隻要錢到位,啥都有!”
阿平嘴角抽搐,一陣心虛。
加上店主,這小客棧一共才六個人……
“來兩個最貴的房間,美味佳肴就不必了。”許知禮坐在堂内的椅子上,給自己和師尊斟了杯茶,“我比較想知道一些信息。”
“信息?”
許知禮舉杯一飲而盡,笑道:“方才吞吞吐吐的未完之詞……嗯,什麼叫‘不太平’,哪裡不太平?”
二人臉上皆是一僵。
“老闆,實不相瞞,我們是從千露宗下來的。”許知禮頓了頓,擡頭瞧了眼師尊的神色,見他未置一詞便放下心來,繼續道,“此次下山為的就是行俠仗義,專攻不平之事。”
店小二和客棧老闆驚了一瞬,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再次看向師徒二人,眉目中多了些欽佩之色。
“仙師,真是千露宗下來的人嗎……”客棧老闆佝了佝身子,見許知禮茶盞空了立刻殷勤地替他滿上,“仙、仙師,請問貴姓?”
“免貴姓許。”許知禮正欲自我介紹,話即将出口又拐了個彎,轉言道,“你叫我……嗯……你喚我許知禮便好。”
大腦瞬間閃過許多千奇百怪的假名字,許寄風、許霁月、許知了……最終還是用上了自己的名字。
無他,前兩個名字說出來容易被師尊的風繩綁起來,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了自己千露宗宗門弟子的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