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禮幾乎一夜未睡。
和二福掰扯了半宿,在自己喜不喜歡師尊的問題上開了一晚上的辯論賽,最終差點二福打起來。
是的,二福說話直白又欠揍,長了雙翅膀滿屋子飛,嬉皮笑臉地說。
“完了完了,知了你彎了哦嘻嘻嘻……”
“半夜跑進師尊的房間裡,圖謀不軌,有這種直男嗎?”
“嘿嘿嘿,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許知禮滿臉羞赧,見者茶盅裡剩下的半杯茶水,食指與中指并攏,靈力彙集于指尖,憑空聚起了杯中的水。
“斜風細雨不須歸!”
瞬間,那懸空的水團化作數百條長且直的水絲,随着許知禮手指指向的地方萬箭齊發,直直朝着二福射去。
二福吓得翅膀一揮,避無可避,被水絲打了個正着。
翅膀沾了水異常沉重,它在空中撲騰了幾下,還是支撐不住掉了下去。
許知禮不可思議地收回了手,方才的招式是下意識說出口的,這個世界的設定正是如此,招式的名字是一句句詩詞,念起來格外順口。
和二福鬧了一晚上,最後也不知是何時入睡的。
次日,許知禮的面上稍顯倦色。
他換上常服,高高豎起發冠,将自己的頭發全部束了起來,高馬尾顯得整個人的輕快明朗了不少。
見師尊仍舊是房門緊閉,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日上三竿了,師尊還沒起嗎?
桑落酒果然霸道。
他擡起手敲門,清了清嗓子,喊道:“師尊……起床了。”
指節剛剛叩響房門便一輕,那門緩緩向後移,露出一片晴朗的日光。
原來師尊的門沒有關。
也是,昨夜他走的急,隻是匆匆虛掩上了門。
他蹑手蹑腳地走進裡屋,床上的被子沒有動過,保持着最開始進來的模樣。
許知禮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師尊的身影。
難不成他先下樓了?
忽而,一陣帶着檀香的風劃過他的臉頰。
許知禮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
“師尊?”他朝着風吹來的地方望。
猶豫一會,屏風後憑空出現了個高挺的身影。
“原來您早就醒了呀。”許知禮一笑,向前走了幾步,“為何躲在屏風後面呢?”
還沒邁出幾步,甯寄風的身影晃動了一下,影子逐漸縮小。
許知禮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師尊是在向後退。
估計是想到了昨晚上的事,師尊自己也覺得尴尬吧。
許知禮内心猜測。
不過師尊不愧是師尊,那麼大一壺酒下肚,居然第二天就恢複正常了。
甯寄風原地躊躇了一陣,慢吞吞從屏風後面探出,露出半張面無表情的臉。
許知禮和肩上的二福皆是一愣。
猶抱琵琶半遮面。
他隻想到了這句詩。
師尊沉如霜雪的眼眸裡明明什麼情緒都沒有,但許知禮莫名覺得這樣的師尊别有一番風情。
就像是平時高冷慣的貓突然撒嬌示好,别别扭扭地蹭着人的手。
許知禮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了,他不自覺用手捂着左胸膛。
甯寄風看了他一眼,濃黑如墨的眉小幅度地向上擡了擡,淺琥珀色的眼眸映照在晨曦之下,比溪深峰的泠泉還澄澈。
他什麼也沒說,再次退回了屏風之後。
許知禮和二福:……
屏風之後的甯寄風轉過身去,背對着許知禮,不答話,也不出聲。
半晌,二福湊到許知禮耳邊,小聲蛐蛐:“知了,霁月仙君這是怎麼了,你昨天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許知禮瞧了眼甯寄風的身影,捂住嘴答道:“不知道,難道師尊還沒有酒醒?”
“要不你主動道個歉?”二福說。
許知禮在意識空間裡答:“不不不,師尊不主動提起我才不說呢,太尴尬了。”
“也是哦……”
二人隔着屏風伫立,氣氛進行着一場無聲的對峙,空氣中都是尴尬的沉寂。
等了片刻,也沒見甯寄風有動作,許知禮決定留師尊一個私人空間,抱拳躬身道:“那麼弟子先下去了,師尊,有需要請盡情吩咐。”
許知禮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間,還輕輕帶上了門。
關上門,他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知了,師尊他沒事吧。”二福頻頻回頭,跟在許知禮身後邊飛邊問,“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我覺得現在回頭肯定會有積分掉落的。”
許知禮摸了摸腰間的羊脂白玉佩,思忖了下,搖頭道:“不行。”
“為什麼?”
許知禮苦笑一下,“二福,你不懂。”
“啾?”
“沒什麼。”許知禮邁步下了樓,“這不是最要緊的事,我知道師尊也不欲在此事上過多糾結,況且……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二福連忙跟上,“什麼什麼?”
許知禮眸光一沉,摘下中指的發着熒光的儲物戒指,從中摸出了個青銅羅盤。
上面刻着一圈歪歪曲曲的符文,生鏽的金屬指針正控制不住地顫動。
許知禮右手托起羅盤,轉了一圈,發現那指針顫顫巍巍的,始終指向西北方向。
“出現了。”
二福一看,也明白了。
此物喚作尋妖青銅盤,是用來追尋妖怪的法器,隻有金丹以上的修士注入靈力才能發揮作用,能指出方圓百裡最兇的妖物,妖力越高,青銅盤的指針的震動越是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