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婚禮進入到最後一個環節,入洞房。
酸與站在床前,隔着暖香紅帳看着床上的景象。
他看不懂。
交纏的肢體和聲若蚊呐的低吟,在燭火搖晃的夜色中清晰無比。
原來成親的最後一步就是同床共枕。
酸與不懂,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他坐在洞房門口的台階上,月色傾瀉而下,銀白的月光落到他的發梢。
酸與伸出自己的手,看到那雙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塑。
在人間的這半月,他學會了些人間的規矩。
愚蠢的人類害怕他原本的樣貌,五百年前是如此,如今也一樣。
酸與喜歡自己寬大有力的四隻翅膀,喜歡自己敏銳的六隻眼睛,喜歡自己青紅色的羽毛。
被關了五百年,若非有人暗中相助,他永世不得翻身。
妖力極度虛弱之時,他首要的任務就是吸食人類的惡念。
這不是件難事,俪城離千露宗最近,也是酸與去到的第一個地方。
俪城的火燒了足足半月才熄滅。
現下,萦繞着的饑餓感已經消失了。‘
他要複仇。
車非墨死了,那他就要找甯寄風複仇。
甯寄風一定會來找他,酸與必須嚴陣以待。
搶奪身體才能隐去妖氣,這便是他為何不直接化作人形的原因。
正思索間,身後的門拴晃動,随而便是吱呀一聲。
門開了。
酸雨回頭,正對上薛玉的眼睛。
“你……”薛玉一見到他,酒瞬間醒了,他愣了愣,揉揉眼睛。
“啊……你……”看清了眼前人的樣貌,薛玉臉色煞白,向後一退,“你是誰?”
酸與歪了歪腦袋,他剛剛化作人形,沒有一件衣物蔽體,身上不着寸縷。
酸與知曉薛玉不是因此吃驚,他轉過身,光腳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薛玉靠近,輕得沒有一絲聲音。
薛玉嘴唇發抖,卻強行打起精神,身體擋在房門前,體若篩糠。
“你、你不要過來。”
酸與不習慣用兩隻腳走路,邁步的動作同手同腳,滑稽不已。
薛玉面色蒼白,笑不出來。
漆黑瞳孔裡的映照出一張俊秀的臉,與他自己的完全一緻。
這人竟然長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你、你到底是誰?”薛玉雙腿發軟,幾乎支撐不住他的身體,“為什麼和我長的一模一樣……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你、你不要過來……”
興許是他們的聲響有些大,驚動了屋内人。
酸與聽到在房間内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響,偏頭朝裡望了一望。
薛玉如臨大敵,一把合上了房門,“不要……不要傷害她。”
“傷害?”酸與不解,“我為何要傷害她?”
他朝着薛玉擡手,嚴重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喜悅,笑道:“我是想要你啊。”
這下輪到了薛玉愣住了,他不清楚眼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是人還是妖?
不知道他出現在此處的目的。
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他很危險,不能讓芷嫣接觸到。
薛玉的手背在身後,關住了房門。
“夫君?”一門之隔,傳來一個婉轉動聽的女聲。
“發生什麼事了?”
薛玉緊盯着眼前人,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盡力穩住語氣,安撫道:“芷嫣,無礙,别開門,别出來,外面冷。”
陸芷嫣怔了一怔,直覺薛玉話中有話,她的手停留在門栓上,
躊躇了片刻,而後她選擇聽從夫君的話。
“好,我等你。”
腳步聲逐漸遠去,薛玉的緊繃的神經并不因此放松警惕。
若眼前是鬼魅,他必須要将他引到别處,以免傷害無辜之人。
酸與垂着眼皮,勾起一個稚氣天真的笑。
“現在,把身體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