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黑暗之中,那條如陰冷毒蛇的手探進了他的裡衣,直直抵達他的腹部。
許知禮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猝不及防地翻過身,一雙手準确利落地扼住了祝天聞的喉嚨。
祝天聞被驚了一跳,面上露出錯愕的神情。
“哥哥……”
許知禮額上沁出熱汗,目光猶如鷹隼一般狠戾。
“酸與,我要你去死!”說完,他收緊手中的力氣,十指不遺餘力地掐緊他的脖子。
“咳咳……哥、哥……”祝天聞被掐得難受,不一會兒臉就漲成了豬肝色,“哥哥……為什麼,不……”
事到如今還在裝。
許知禮手上的力氣絲毫不減,怒氣沖沖地掐緊祝天聞,尖銳的指甲竟陷入了他的皮肉。
酸與擅長蠱惑人心,方才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這個房間裡,師尊始終沒有出現過。
那些破碎的場景,是許沨和甯寄風曾經發生過的事。
“酸與,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淋漓鮮血順着他的指縫溢出,許知禮目眦欲裂,“師尊在哪裡,你又把阿聞怎麼了!”
緊繃的指節顫抖一瞬,許知禮粗聲粗氣道:“快從阿聞的身體裡滾出來!”
“哥哥……許沨哥哥……”阿聞的雙眼已然哭到紅腫,虛虛地搭在頸間的手上,“唔……”
“不要再裝了,酸與!”許知禮怒吼一聲,案桌上的冰泉琉璃劍應聲飛來,劍尖直指祝天聞的頭顱。
祝天聞瑟瑟發抖,難以置信的眼底升騰起一股絕望,“許沨哥哥……是我,我、我是阿聞……”
許知禮氣急攻心,握住琉璃劍身用力向下一刺!
撲哧一聲,冰冷劍刃穿破祝天聞的心髒。
太陽穴處傳來一陣尖銳無比的鈍痛,許知禮不敢松手,緊捏住刀身的手掌也跟着血流不止。
劍尖直直從捅穿了祝天聞的身體,血流噴湧而出,在他的床榻被褥上彙聚成一灘深紅色的血泊。
後者的身體随着利刃的刺進猛地彈動一下,而後手指無力地垂下,就再也沒了動靜。
許知禮怔怔地松開手,掌心的血液向下滑,染紅他淺藍色的衣袍。
他身形晃動了一下,身下,阿聞的屍身直直望着自己,渙散的瞳孔已經沒了焦距。
結束了……
結束了?
不,冰泉琉璃劍不能完全殺死酸與,隻有朱韻刃才有效。
朱韻刃……他沒有朱韻刃,隻有先殺了阿聞才能用縛仙繩暫時鎖住他身體内的酸與。
現在,他需要把酸與關進鎖靈囊裡,找到師尊再用朱韻刃徹底殺了他。
他回到意識空間裡看,世界觀進度65%。
不對,他已完全接收了許沨的記憶,關于千露宗、關于師尊和他的過去全部清晰明了了,為什麼……為什麼世界觀進度還差那麼多?
千露宗、沨川、俪城、蒲坂……還有什麼地方遺漏了?
正當他思索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哼笑。
許知禮心下一沉,猝然轉身。
酸與!
鳥首蛇身,四翼六目三足,足足占了半間房的位置。
“酸與!”許知禮愕然,不自覺看向身下阿聞的屍身,“你、你怎麼逃出來的?”
“逃?”酸與尖利的聲音帶着譏諷的怪異,它扇了扇翅膀,每隻羽翼上都藏着一隻赤紅的眼睛,“我可沒有逃,一直在這裡看着你呢。”
許知禮汗毛倒豎,“什麼意思?”
“許沨,你怎麼這麼笨,方才隻顧着殺祝天聞了,沒有看到你那個破羅盤嗎?”酸雨走向許知禮,三隻腳走動的樣子略顯滑稽,它用喙觸了觸他的發冠,“我好心讓祝天聞回光返照,和五年不見的好哥哥叙叙舊,誰知你倒是殺伐果斷,下手又快又狠啊……”
許知禮轉頭一看,桌上的尋妖青銅盤散發着瑩瑩的暗光,羅盤上的指針劇烈地直指酸與的方向。
瞬間,他感到如墜冰窟,遍體生寒,“你……你說,那、那是阿聞……”
酸與早在他動手之前就從阿聞身體裡脫離了,所以,他殺的是……
垂在身側的右手劇烈顫抖,掌心源源不斷溢出的鮮血血流如注,他不敢看向床榻上的屍身,隻覺得自己血管内流動的血液凍上一層寒霜,經脈内的靈力驟然堵塞。
是……是真的祝天聞?
許知禮腳步不穩,向後踉跄了一步。
“如假包換啊。”酸與仔細觀察着許沨崩潰的神情,笑道,“許沨,我很欣賞你啊,為了拯救蒼生,絲毫不顧及多年的兄弟情誼,這種六親不認的精神正是我所需要的啊。”
許知禮完全聽不進它的話,冰泉琉璃劍還直挺挺地插在阿聞的胸膛,他情緒崩潰,臉上做不出任何神情。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你一定會想知道的。”酸與赤紅的眼睛眯了眯,巨大的喙移到許知禮的左耳,“其實祝天聞身上的頑疾是被人施了詛咒,這種詛咒是可以解的。”
許知禮後背抵在牆上,眼神空洞。
“許沨,詛咒是魔界的人施的。”酸與說,“唯有魔尊一族的血能解。”
赤紅的眼珠轉動一圈,見許沨呆若木雞,酸與的脖子繞了個彎,又湊到他的右耳。
“不妨猜猜,我們之中,誰是魔尊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