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闆和店小二所住的廂房已經烈火滔天,房門轟然倒塌。
他立刻飛身向下,手握靈劍朝着熊熊烈火一揮,火勢觸到劍身立刻縮了回去。
許知禮捂住口鼻沖進去,廂房不大,所有的東西都被火焰沾染,隻見到兩具焦黑的屍體縮在牆角邊。
他雙目圓睜,火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躍,将他的黑瞳映成一派血紅之色。
他踉跄了幾步,喉中梗塞,發不出任何音節。
盡管是幻象,看到不久前還與自己有說有笑的人已化作一片灰燼,他的内心人感到無盡的悲傷。
許知禮跌跌撞撞的走出客棧,一出門,頓時怔住了。
熯天熾地,火光燭天。
舉目遠眺,十裡長街的所有房屋皆燃燒着沖天大火,比起火燒赤壁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知禮唇色蒼白,立刻調轉全身靈力彙集雙臂。
雙指并指舉于耳邊,許知禮目光如炬,沉聲道:“濁水滔天波激蕩!”
頓時,一道道水柱從四面八方拔地而起,帶着不可摧折的氣勢,直直朝着許知禮的彙集而來!
許知禮揮動手臂,那水柱被分成了極小的顆粒,形成驟雨,目的明确的朝着兩方的火焰上直射而出。
冰城琉璃劍橫懸于半空,許知禮一躍而上,帶着急雨澆滅了層層烈火。
僅是将這條街道的火焰撲滅,他的法力已然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就要從靈劍上倒下,好在琉璃劍反應快,極速變換成柔軟的綢緞,一圈圈纏繞住主人的身體,穩穩地護住了他。
許知禮額上鼻尖都沁出薄汗,繼續施咒,“黃、黃河之水天上來。”
然而,這次法力失效了,沨川所處于長江支流,與黃河相距甚遠,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憑借他現在的法力無法北水南調。
他拯救不了沨川城,如同他們拯救不了俪城一樣。
正值他心灰意冷之時,忽的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房屋倒塌的轟然聲,許知禮回頭一看,目眦欲裂。
隻見方才澆滅過的地方再度燃燒了起來!
許知禮徹底沒轍,呆滞的伫立原地。
已經沒有水源可供他調動了。
火勢洶湧,愈來愈近,許知禮眼看着燃燒在自己面前的火光,腳步沒有挪動半分。
火焰越是猛烈,他的目光越是空洞。
原來他什麼都阻止不了。
火攀爬上他的衣袍,炙熱滾燙的溫度直覆蓋上燒上他的皮肉。
許知禮沒有反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夢境中連痛覺都變得遲鈍起來。
也或許是他的感官被烈火灼燒的已經失靈了。
總之他感覺不到疼痛,隻知道自己已堕入無邊黑暗。
無邊,黑暗。
……
這世上隻有死亡是一成不變的。
在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幽深之中,許知禮恢複了意識。
入目所見是一片模糊的紅。
許知禮怔了一下,擡手觸了觸。
不是血液的紅,不是烈火的焰,而是一塊紅布。
他垂眼,看向自己。
窄腰寬袖,外套繡花紅袍,上身内穿紅色娟衫,金光粼粼的項圈天空鎖環過脖頸,肩披霞帔,手腕是一對叮當作響的銀镯。
這是一套大紅嫁衣,古時女子出嫁所穿的嫁衣。
許知禮心尖一顫,猛地站了起來,頓感腦袋沉重,擡頭向上摸,摸到是一塊紅蓋頭,指間悄然掠過,能感受到表面繡着金絲紋。
蓋頭下是一頂樣式精巧華麗的鳳冠,步搖晃動,發出清脆的響動。
他邁出幾步,走至銅鏡前,一把掀開了蓋頭,鏡中的人是熟悉的臉,陌生的裝扮。
他竟穿上了鳳冠霞帔。
紅裙、紅褲、紅緞繡花鞋,一身紅色。
許知禮驟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地方?新的幻境?
正當他愁眉不解之時,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