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許沨所有的夢都與甯寄風有關。
從他初到千露宗,通過試靈台起,到最後不惜以命相搏,耗盡全身修為靈力,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
為了甯寄風,許沨什麼都願意做。
思緒騰雲駕霧,穿破雲霄,落回到許知禮的眼中。
酸與心頭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滋味愈發猛烈,他權當是對于許沨不識好歹的憤怒,用力推開了他。
“不知道,死了就是死了。”
許知禮跌坐在地上,身上的嫁衣衣衫褴褛,手肘處沾了灰,為那傷心欲絕增添了一絲狼狽。
酸與覺得刺眼,手一揮就換了張臉。
他理了理身上淩亂的衣衫,轉過身面對着許知禮。
許知禮的目光在觸及他的那一刻突然變得冷淡,眼底最後一絲光驟然熄滅了。
酸與的心情更加煩躁了,想上前把他抓起來狠狠質問,誰知身旁的黑色身影搶先一步,動作迅速地扶起了他。
“……”他站在白若塵身後,兇狠地盯着他的後腦勺。
白若塵緊張地看着他,語氣關切道:“許沨,你……還好嗎?”
許知禮怔怔地擡起眼,白若塵正氣凜然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一如最初出現在地水寒牢替他解圍那般。
他不明白,白若塵費盡心機潛藏在千露宗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他口中的興複魔族嗎,所以在他眼中,那些日子都是忍辱負重嗎……
“白若塵……”許知禮澀聲開口,聲線如同摻雜了沙礫,模糊不清,“你……真的殺了嚴師叔?”
白若塵的臉色驟變,額間瞬間沁出汗液,他的眼眸中,幾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融合,嘴唇抖了抖,一時間竟不能言語。
“白若塵,你……又想讓我做些什麼?”許知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或者說,你想要用許沨的身體為你做什麼?”
酸與和白若塵費盡心機複活他,絕不是為了玩樂,他身上還有利用價值,是酸與和白若塵都需要的價值。
“我……”白若塵抖着手抓住他的肩膀,此時此刻,他也覺得難以啟齒。
“我……”
他低下頭,身形晃了晃,額上的暗紅色符文亮得不成樣子,許知禮望着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我想……讓你救救師尊。”白若塵松了手,不看回視許知禮的眼睛,深呼了一口氣,而後緩緩說道,“許沨,隻有你能救他……”
酸與冷着臉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白若塵虛僞的臉,嗤笑了一聲。
許知禮用餘光瞥了瞥他,視線再度回到白若塵身上。
“是什麼?”他問。
白若塵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了,用力到指甲幾乎陷進手心。
“是之前你救霁月仙尊那樣,雙、雙修之術。”
許知禮靜滞了一下,緩緩睜大了眼睛,“什麼……”
“師尊先前企圖自爆,我……強行阻止了,為了斷絕他的念頭,我讓酸與對他施了幻象……”白若塵臉色蒼白,“我……我讓他的夢中隻有我,結果在夢裡,他一次次地自刎,每次從幻象中醒來,就弱上一分,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
他的語氣無比後悔,甚至帶了些哽咽,“幻象損害的是入夢之人的靈魂,魂體不全,便會成為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我、我不該這樣的,師尊他的心裡沒有我,可縱使如此,他也不會殺掉幻象中的我。”
“許沨,我懇求你幫幫他,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想失去師尊,我……我隻有他了……”
許知禮靜靜地看着他,一時間沒有表态。
“許沨,如果你願意幫我,我什麼都答應你,我可以把魔王之位讓給你,我會想辦法重建千露宗……我什麼都願意做。”
白若塵神色焦急,見許沨遲遲不應,撲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啧啧啧……真是驚奇,白若塵你可真是狼狽,像一條可憐的喪家犬。”酸與一見到白若塵的動作,沒壓住揶揄之詞,邊搖頭邊說道,“許沨是什麼鐵石心腸你還不懂嗎,他隻在乎甯寄風——”
他有意拖長了“甯寄風”三個字,語氣中沒由得帶了些酸意。
“哼……收起你的心思吧,他現在是我的娘子,不可能答應——”
“我答應。”許知禮陡然出聲,打斷了酸與的話。
此話一出,酸與幾乎尖叫起來。
“你說什麼!”
許知禮冷冷地斜了酸與一眼,故意激怒他似的,再度說了一遍。
“我說,我答應白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