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禮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問問是什麼嗎?”酸與捏住許知禮的耳垂,“娘子,如果你沒有反應的話,真的很無趣啊……”
白若塵臉色驟變,厲聲喝道:“夠了,酸與,不要說無關緊要的話。”
“無關緊要?事關娘子的性命,怎麼會是無關緊要呢?”酸與咦了一聲,自顧自地說下去,“白若塵,我就是說了你又能奈我何呢?”
白若塵額上青筋凸起,許知禮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像是被揭穿真面具的厲鬼,甚至比酸與還猙獰。
“要說狠毒,還是你哥哥狠毒啊……”酸與瞥了一眼白若塵,冷哼一聲,“我隻不過是殺人放火,白若塵可是欺師滅祖,散播疫病啊……”
“距離我重獲自由已經五年了,為何人間的烈火還熊熊燃燒着……”酸與說,“還不是你的白師兄幹得好事,明明歲數不大,怨氣比我還重,說到這個,我還真得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當年我也不能從千露宗出來……”
許知禮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重複,“五年……?”
酸與眯了眯眼,“五年,有什麼問題嗎?”
許知禮瞬間吓得魂不附體,驚恐地回到意識空間,這才想起了他先前一直沒在意的任務時間。
三線任務開啟時間已經過了四年零十個月,距離任務失敗僅剩兩個月!
他瞬間似是被抽幹了身上的力氣,四肢酸軟,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白若塵連忙去扶,“許沨,你在幻境中沉睡了三年,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
許知禮擋住他的手,臉色蒼白,抖索着嘴唇,像是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是幻境吧,其實他現在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境吧,沒有叛變的白若塵,沒有突然跳躍的時間線,他隻是……做了一個很長的的夢。
隻是一個無休止的夢中夢。
“娘子?”酸與也覺着奇怪,蹲下來摸許知禮的臉,“這是真傻了?”
但意識空間的數據不會騙人,這是他确定自己還存在的唯一證明。
四年……原來已經過去了四年嗎……
為什麼他會沒有一點印象,僅僅隻記得那幾個錯綜複雜、光怪陸離的夢境?
二福呢……二福不是跟着他一起穿越過來的嗎?現在去哪裡了……
許知禮的瞳孔渙散,視線沒有焦距,圓睜的眼睛似乎變成了一潭深黑的沼澤。
“酸與,你非要說嗎?”白若塵咬牙切齒地怒罵一聲,“讓他知道一切,你就滿意了?”
酸與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玩夠了,現在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
他捏住許知禮的臉,壓低身子靠向他,繼續說道:“許沨,實話告訴你,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是我們辛辛苦苦地用溯靈果把你救回來的。”
他的手指沿着許知禮的唇線描摹,“原來的你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了,溯靈果重塑了你的肉身,所以現在的你不是什麼天賦異禀的水火雙靈根,隻是擁有魔族血脈的一具爐鼎罷了。”
“聽見了嗎,許沨。”酸與将食指探進了許知禮的雙唇之中,眼睛亮得發光,“你的命是我們的,很值錢,别想着死。”
許知禮呆滞地看着酸與。
食指滾燙的觸感緊貼在他的舌苔上,比他眼眶的是濕潤更加熾熱。
酸與看着許知禮的眼睛,忽地,心頭某處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又酸又澀的滋味蔓延開來。
他皺了皺眉,略帶不适地收回了手。
許知禮依舊保持着半張嘴唇的動作,紅潤的舌尖探出一小截,他陡然心慌意亂。
而後,他聽見許知禮沙啞的聲音,像是枯枝被折斷的時候發出的悲鳴。
“我的……師尊呢?”
酸與再次垂眸,發覺衣袖被人扯住,許知禮借着力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問道:“師尊呢?”
心中不明的酸澀情緒上湧,直至酸與的喉腔,他沒見過許沨卑微到有些可憐的眼神。
光是重鑄他的肉身就花了一年,而許沨被複生之後,一直不願從夢境中蘇醒。
“不知道,可能是死了吧。”酸與用力揮袖,心頭煩躁,背對着他說道,“一醒來就問你那個師尊,怎麼,我現在長得跟他不像?你大可以把我當做他,圓你成親之夢,這不好嗎?”
許知禮聽不進去,近乎失神地喃喃道:“我要見師尊,讓我見師尊……”
意識空間内的攻略任務進度條還亮着,這就說明甯寄風還活着。
他抓住酸與的手臂,如同海上漂泊之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師尊一定還活着,我要見他,帶我去見他……酸與。”
酸與看着許沨的眼睛,從濕漉漉的黑眸中看到自己那張陌生的臉。
用溯靈果重塑許沨的肉身後,他鮮少有清醒的時候,唯有見到甯寄風才有輕微的反應。
酸與有的是耐心陪許沨耗,既然他沉睡在夢境中不願醒來,那麼他就親自入夢陪他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