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寄風面色嚴肅,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會殺了他。”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身後黑壓壓的研究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言語之中無不是對他這番話的驚詫。
康鯉也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搭在許知禮手臂上的雙手驟然捏緊了。
而許知禮隻是擡了擡眉梢,對于此事并不感到意外。
這才符合甯寄風殺伐果斷的人設,哪怕是許知禮感染了喪屍病毒,他也會二話不說地了結他吧。
他轉眸,無意間瞥見了費司的臉。
碧綠的眼珠泛起欣賞的神色,略長的金色發絲蓋過眉毛。
在這一點上,冷血無情的費司應該會更加理解吧……
“古華是在裡面嗎?”甯寄風說,“你今天帶我過來,是來決定他的生死嗎?”
薛輝一愣,流利的口齒立即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不、不是……這……”
“該怎麼做,古華早就告訴過你們了。”甯寄風面無表情,“你們害怕自己動手會有負罪感,所以想讓我來嗎?”
“……甯隊,我們……”
“給我槍。”甯寄風朝他伸手。
此時倒是輪到薛輝不知所措了,為了防身,SST成員的身上确實都配了一把槍。
“老大老大,你不要沖動啊!”康鯉見狀立即上前,“這、這也沒必要親自動手啊……再、再不濟這不是有費司嘛……”
“什麼?”突然被點名的費司臉一闆,陰沉地看向他,“我是專用劊子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康鯉吓得直往許知禮背後躲,“我……”
“不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着……你們看過古華的樣子也許就會轉變想法。”薛輝擦擦額角的汗,“為了安全,還是先接種疫苗吧。”
“都到這裡了,不讓我們進去看看?”費司緩步上前,右手搭上薛輝的肩,“繞了這麼大一圈,又是專車接送又是總統套房的,目的是為了勸說我們接種疫苗?”
薛輝見到這個氣質陰冷的金發少年,不禁心生俱意,他張了張嘴,剛想出聲就被何健打斷了。
“既然如此,就讓你們進去看看吧,半喪屍化的恐怖之處。”
……
一覽無餘的陳設。
空蕩蕩的房間,一塵不染的大理石瓷磚,光可鑒人的鏡面天花闆折射着燈光,正中心豎着一個兩人合抱大小的石柱,石柱上纏着一圈圈鎖鍊。
鎖鍊的另一頭,拴在一個髒兮兮佝偻身子上。
SST成員沒有進來,在場隻有他們五人,和一個古華。
衆人屏住呼吸,謹慎地放輕腳步,似是生怕吵醒地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也不知道地上的,還是不是人。
鐵鍊的長度不長,半徑約為兩米。
甯寄風走近,在距離古華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地上的人蓬頭垢面,左腿膝蓋以下是殘缺的,單薄的身子将病号服戳出一個個棱角。
他垂着頭,脖子與腦袋僅有一層薄薄的皮肉黏連着,撐在地上的手臂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
昔日有多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狼狽。
甯寄風不僅紅了眼圈,向來淡漠的神色也變得悲傷,他身形晃動了一下,抖索着嘴唇道:“古華……”
地上的人形頓了一下,突然有了反應。
他猛地擡起了頭,耷拉着肩膀望向他。
凹陷下去的臉頰上布滿胡渣,凸起的渾濁眼珠蒙着血膜。
模樣格外猙獰恐怖,羽聽不禁護着許知禮後退。
“啊啊啊啊……”他變得分外激動,掙紮着向前爬,滲着血的斷肢在地上流下發黑的血迹,如幹柴般枯瘦的手直直抓住了甯寄風的褲子。
“老大!”康鯉擔憂地大喊一聲,“他他他……快讓開啊!”
而甯寄風置若罔聞,沒有退後一分。
許知禮也不由得擔心,快步上前。
還未走出兩步,隻見甯寄風蹲了下來,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許知禮愣住了。
而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到一滴血紅色的眼淚,自古華幹裂的眼角流下。
這是清醒時候的古華?
不。
許知禮用力閉了閉眼睛,跌跌撞撞地向前,顫着手掀開了古華被截斷的左腿。
“許知禮!”羽聽下意識向前。
“知禮哥你幹什麼啊!”康鯉頭發一炸,吓得心跳驟停。
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許知禮面色鐵青。
沒有屍斑,沒有腐爛,是幹癟下去的皮肉。
古華他……根本就沒有變成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