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厭你,你之前打我爸爸還沒有道歉呢。你現在還抓我,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天真幼稚的聲音顯然對面無表情、已然喪心病狂的靳寒淵來說沒有任何威懾力。
他冷着臉,大手緊緊箍住在懷中不安分的小崽子。
“我沒有傷害你們父子的打算,我隻是需要一點你的血,你交出來,我立馬放了你們。”靳寒淵對上梁晶晶充滿殺意的眼神,動搖片刻,又很快堅定下來。
“周炤”則在一旁眯着狹長的眼睛暗中打量靳寒淵和他手中的孩子,陰毒像蛇一樣的目光審視着故作堅強的小崽子,暗自歎息。太沒用了,先天不足,不足以充當他強大靈魂的容器。
不過,他又看向僵持在對面不敢輕易妄動的白發男人,嗤笑,壽命馬上就要燃盡的人魚,自然更不堪用。
白珍珠察覺到一直觀察自己的冰冷視線,打了個哆嗦,他今天不應該調皮感應到熟悉的氣息就亂跑出來讓爸爸們擔心。
靳寒淵感受到自己懷中小崽子的害怕,有些後悔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威脅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可周炤今天擅自行動将梁晶晶突然約在這裡,靳津霄又不知怎的離開,自己又恰好遇見了出門的白珍珠。
一切都太巧了,靳寒淵恍神的功夫,手中一空,他迅速擡頭,“周炤”已經抱着小孩兒離了三步遠。
“把他還給我。”靳寒淵沉下臉。
“周炤”微笑,“感謝靳總的幫助,等我重回人間,靳總的所有願望我都會滿足。”
然後黑煙一晃,原地消失!
梁晶晶沖上前給了沒反應過來的靳寒淵一拳,追着空氣中那股殘留的氣息拼命追去。
因為生命力不斷流失的緣故,他的體力不支,但厄爾蒙德身為一縷殘魂,剛才的空間轉移恐怕也是他耗盡最後的力氣所緻,想要将自己從周炤身上剝離降臨在小孩兒身上,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梁晶晶!”靳津霄開着一輛黑車從遠處飛快駛來對着奔跑的梁晶晶高喊。
“上來!”
“老婆,我們兒子被抓走了!”
靳津霄沉下臉,瞟了一眼站在原地發愣的高大男人,咬牙,“先上來!”
看着隻留下一地車尾氣後同樣迅速不見的兩個人,靳寒淵回神,他大喊“方向不對,他不在實驗室!”
可惜沒人聽見他。
靳寒淵皺眉,憑着這些天自己對周炤和那個老妖怪的了解,他們沒有去一直藏身的實驗室,而是去了自己隐藏父母的殡儀館。
他邁腿飛快跑去。
婚禮現場也是亂作一團,本該接受衆人祝賀的新婚夫夫快臨上場時不見了不說,他們的孩子也離奇消失了。
“不對,再往前翻!”蘇韻指揮着監控室内的工作人員,兒子走之前特意叮囑她看好孩子,結果小家夥眨眼間就不見,這可如何是好,她的乖孫孫,去了哪裡?
“這不是寒淵嗎!”靳震天戴着老花鏡,整個身子快要伏在了視頻面闆上。
蘇韻定睛一看,和家中好久不聯系的大兒子正和白珍珠站在後院門口的角落裡說着什麼,然後靳寒淵抱起小孩兒很快消失。
“給靳寒淵打電話!”
汗水蜇痛了不斷奔跑的靳寒淵的眼睛,手機不斷響起,他顧不得看來電是誰,飛快按滅,将手機随手扔在路邊,抛出一段圓潤的弧線。
滴——!
冷凍室的門被打開,“周炤”手持針管注射劑,要将一管不知名藥水打進早已昏迷的白珍珠的太陽穴。
咚!
一塊磚石擊飛了那管針劑。
“周炤”半蹲在地上,臉色一變要過去撿起來,砰!靳寒淵狠狠揍向周炤的腦袋。
狹長狐狸眼中的陰鸷一瞬間褪去,眼神恢複了清明,“你騎着我幹什麼,滾下去!”
靳寒淵不說話,又是一拳,周炤冒火,這個人發什麼瘋!
兩人互相揪打着在地上滾了一圈,呼啦!冰櫃旁的一個小推車上的藥瓶和針劑被他們撞到,全部噼裡啪啦地滾落在地上。周炤左手從滿地混亂中摸見藥劑拿起來一看,大喜過望,這正是千辛萬苦研制出來的唯一一支人魚轉化藥劑。
上天保佑!
他剛才身體被那老東西控制不能自理,明明一直小心保管着這支珍貴藥劑想要時機成熟之際給自己注射,可剛才老東西不講信用,要将這唯一一支藥劑用掉!
他一直在利用他!
怎麼能白白便宜了那小孩兒給他增強了體質好方便那老東西來培養自己的肉身。
又是一道淩厲的掌風襲來,周炤本能動手,滋!鋒利的針頭一彎,藥水竟注射進入了靳寒淵的胳膊内!
“啊啊啊啊——!”周炤瘋狂尖叫,他的希望全被毀了!
他眼珠暴凸,一股大力突然掀翻卡在他身上的靳寒淵,将他死死按在身下後拿嘴去吸已經深入皮膚血液的藥水。臉上不斷冒顯黑色的詭異紋路,靳寒淵大駭。
“我殺了你!”見藥水已經和靳寒淵融為一體,他憤怒地抄起地上的瓶瓶罐罐,朝着身下人的臉狠狠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藍色的利劍憑空出現,穿透了周炤的身體。劍刃擊中目标後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向前,将他帶的往後飛了一段距離,重重砸在身後的冷凍櫃上才消失。
“珍珠!”梁晶晶和靳津霄及時趕到,小心抱起小小一團可憐地縮在角落的兒子。
梁晶晶見小家夥還算平安,看向臉上不斷冒出黑氣的“周炤。”殺意畢現。
“阿瑞赫斯!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家夥,人魚族就是毀在你們這些戀愛腦身上,你憑什麼殺我!你憑什麼審判我去死!”
厄爾蒙德借着周炤之口,仍不知悔改地在咒罵。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我以海神的名義詛咒你愛恨颠倒!永失所愛!……!”
“任你多存活這些時日已經是足夠仁慈了。”梁晶晶不願再和這種瘋子辯駁。
下一秒,他掌心處凝聚出一柄更為巨大的藍色長劍,強大的氣息裹挾着重重殺意,将所過之處都碾為齑粉,厄爾蒙德的最後一絲魂魄被徹底斬殺,消散于天地間。
“對不起。”靳寒淵虛弱的聲音傳來。
“你……”靳津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靳寒淵察覺到什麼,低頭看去,呼吸瞬間一窒,他的下半身不知在什麼時候竟變成了一條碩壯的黑色魚尾!
“啊!”
再次醒過來的周炤大叫,“你把我的尾巴還給我!”
梁晶晶的頭發在厄爾蒙德徹底死去的那一瞬間就恢複了過來,重新變成耀眼奪目的金色。
“你看後面。”靳津霄提醒。
梁晶晶回頭一看,“妖怪啊!”他瞬間蹦到愛人身邊,摟着自家老婆和兒子。
“你個死基佬罵誰是妖怪?”周炤怒氣沖冠。
罵了好一陣髒話,見對面的一家子都驚駭地看向自己,連靳寒淵都不絕望地盯着自己新鮮出爐的魚尾巴看了。周炤心中湧上一陣疑惑,扭頭朝着明亮到反光的冰櫃看去。
!
這是什麼東西?
一個上半身是魚、下半身還是人的東西睜着一雙死魚眼,兩側臉頰處的黑色鱗片冒着惡心水漬。
“妖怪啊!”他大叫一聲,暈厥了過去。
梁晶晶和靳津霄面面相觑。
“先不管那麼多了,老婆,我們快點回去參加婚禮。現在幾點了?”
“下午一點。”
“唔,雖然有些曬,但沒關系。”
“……”
兩人抱着孩子走遠,靳寒淵面無表情,拿起一旁的手術刀刮自己身下的魚鱗,鱗片簌簌掉落的同時伴随着巨量的鮮血噴湧了出來。
靳寒淵苦笑,他扔掉手術刀,控制着劇烈疼痛的尾巴努力直起身,望向櫃門被撞開後露出安靜遺容的父母。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海雲市晚間新聞。據本台記者報道,月明山區的绮南山東南角處發現一座隐秘的違規建築,因不知名原因發生火災。在熱心市民梁先生的幫助下已經順利撲滅,未造成大面積山火的爆發。在這裡提醒大家文明出行,遇到突發情況可以撥打……}
靳津霄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沉默不語,靳寒淵放火燒掉自己父母的遺體後,與周炤皆不知所蹤。“寶寶我們都沒有完成婚禮。”安撫完今天受到驚吓的白珍珠睡着後,梁晶晶走到客廳沙發處從背後抱住靳津霄,撒嬌地說。
靳津霄冷臉,“是誰先放棄儀式自己跑出去的。”
“對不起嘛寶寶,我以為自己可以應對。”
“你以為你以為,那你有沒有以為我會非常擔心你!”靳津霄倏地站起身。
“我發誓,真的沒有下次了,寶寶再原諒我一次,以後有任何困難,我們一起擔;要是再有什麼巫師來詛咒我,我一定叫上你一起面對……”
“閉嘴!”靳津霄大力捂住梁晶晶胡說八道的嘴,他現在聽不得詛咒二字。
手心傳來一陣濡濕的感覺,靳津霄收回手,瞪梁晶晶。
“寶寶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靳津霄轉身就走。
但還是沒有逃出梁晶晶的手掌心,一夜溫存。
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靳津霄的生物鐘令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他習慣般看向身旁,對上了一雙冷漠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