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清有些失望，卻又給自己打氣，沒關系，這次換他來安慰母親。

他靠近母親的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身體，學着以前母親的樣子一拍一拍。

而秦茗也終于在這樣的拍撫下中回過神來，她看向何清，伸出手撫摸着他的頭發，和以前一樣。

“嗚……媽媽！”

終于感受到熟悉的觸感，小何清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秦茗手忙腳亂地安慰男孩，卻一直不見效果。見此，她隻好抱起男孩，伸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好一會，男孩才止住了哭泣，隻是摟着母親的脖子不肯放開。

秦茗隻好抱着他行動，将地面上的東西收攏完之後，拉開了窗簾。窗外已近黃昏，男孩的眼睛有些腫脹，看不清外面的風景。

他打了個哈欠。随後在母親熟悉而規律的拍打下陷入沉眠。

時間……過得好快，入睡前，他的腦海中劃過一絲念想，卻轉瞬即逝，不見了蹤影。他已經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夜晚，小何清被劇烈的聲響驚醒了，他有些緊張地抱住了被子，心髒劇烈跳動着。

半晌，客廳的物品碎裂聲稍有平息，男女說話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酒呢？哪裡還有酒？”

“桑城，你不能再喝了。”

何桑城的聲音有些含糊，偶爾還會打個嗝。秦茗在一旁勸誡的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疲憊。

小何清悄悄來到門邊，打開了一條縫，觀察着門外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何桑城搖搖晃晃地站在客廳裡，秦茗在一旁扶住他。

“為什麼不能？”

何桑城眼睛無神，有些含糊地反問。說完他就揉了揉額角，仿佛隻是這樣簡單的思考都讓他頭疼，他的反應明顯慢了很多。

但這不影響他表現出委屈和不滿，他大着舌頭：“……我頭疼啊老婆，你知道的，我的頭好疼啊。”

“……我把那些都扔掉了，家裡已經沒有酒了。”

這樣的話似乎觸動了她，她有些不忍，卻又看到了小何清的方向，随後斬釘截鐵地回複道。

“你耍我？！”

何桑城瞬間變臉，不可遏制的怒氣升騰而上，表情都變得猙獰可怖。他一把推開了秦茗，搖晃的身體卻帶着狠勁，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不可以。

小何清猛地推開了門，沖上前去就要保護母親，卻不小心被何桑城的動作擦過，猛地跌倒在地。

好疼。他捂着自己的膝蓋，那裡浮現起一片紅色。眼前一花，他突然被人抱住了，溫暖的觸感一如既往。

原本專心護住自己的秦茗，一把推開了何桑城，急忙跑過來摟住了他，動作堅定而溫柔。

他的眼裡泛起淚花。

朦胧中，他看到被推得一趔趄的何桑城一聲怒吼，就拿起了一旁的凳子。

這是要……傷害他們麼？他們……不再是父親最珍貴的珍寶了麼？

難以言喻的委屈湧上心頭，他張口呼喊道：“爸爸！”

同時伸手想要将母親推開，卻沒有絲毫效果。

好在何桑城在這聲呼喊中停下了動作。

對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是終于醒酒，恢複了神志。

他的手開始顫抖，手中的凳子“哐啷”一聲掉在地上。他伸手抱住了頭，額頭上爆起了青筋，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強撐起搖晃的身體，猛地推開門離開了。

門“砰”的一聲打開，又在牆面的反作用下，“砰”的一聲關閉了。隻留下他和母親相互依偎在房間裡。

半晌，沉默的房間裡才再度響起聲音。

“媽媽，你還好嗎？”

察覺到母親在門關閉的聲響中狠狠顫抖了一下，害怕再度驚吓到她，小何清輕輕開口。

“我沒事，星星呢？”

騙人。母親的身體仍在顫抖，卻做出這樣的回答。小何清有些疑惑，卻又不知該怎麼辦，便緊緊抱住她。随後響起她的問題，急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男孩柔軟的發絲輕輕蹭過她的脖頸，熟悉的溫度給女人帶來了安慰，她的身體漸漸恢複了平靜。

“媽媽，爸爸怎麼了？”

“他隻是生病了，不怕啊，星星。”

男孩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在他的眼中，昨天美好的世界突然颠覆成了現在的樣子，以至于他現在還有點似在夢中的恍惚。

秦茗身體僵了一瞬後，又恢複了平靜，她擡手撫摸着男孩的頭發，一下一下，既是安慰男孩，也是撫慰自己。

即使遭遇了這樣的事，她仍然做出了堪稱冷靜的回答，語氣裡沒有絲毫的波動。

“嗯。”

小何清抿了抿嘴角，沒有說信與不信，隻是從喉嚨裡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

夜更深了，小何清睜着眼睛躺在床上。

母親在簡單收拾之後就已經離開了，現在應該已經沉睡了。他特意等了很久，久到房間漆黑，久到外面的聲音全部沉寂。

他坐起身，踩着鞋子，來到了客廳最角落的門前，敲擊兩下後，輕聲開口：“是你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