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顧墨遲看不清他長什麼樣,但卻聞到了黏膩濃烈的玫瑰花香。
那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顧墨遲咬牙切齒:“滾開!”
本就不堪重負的薄紗被粗暴地撕開,将顧墨遲徹底暴露于omega信息素之下,而他本來平複一點的信息素也瞬間叛變暴動。
顧墨遲從未如此厭惡這副被費洛蒙支配的身體。
他一邊因為對面的信息素而感到反胃,一邊身體卻又老實且可恥的起了反應,折磨得他冷汗直下,頭暈腦脹。
顧墨遲一手扶牆,犬齒破開了柔軟的唇,給他蒼白的臉添了一抹妖豔的紅,猶如一隻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豔鬼。
“你的味道真好聞...”
那個omega顯然已經神志不清,雙目失焦,面色潮紅向顧墨遲走來。
到底還要經曆多少次這種事情。
顧墨遲隻覺得毛骨悚然,胃裡翻江倒海。看到地上散落的木棍,随手抄起一根,眼裡兇光乍現,已然是動了殺心。
他強忍疼痛,一個箭步猛地向前沖去,手裡的木棍高高舉起,發出“咻”的破空聲,然後重重落下——
“等等——!”
電光火石之際,一隻手擋在了他們之間。
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木屑飛濺,勾出藕斷絲連的紅絲。
omega頭撞到牆,咚的一聲倒地。
可同樣倒地的還有一個人,地上的泥沙使他的白襯衫變得髒污。整個人蜷縮着,單薄得吓人。
而他的外套此時就在顧墨遲的手上。
心髒停跳,血液凝結。
顧墨遲膛目欲裂,撲了過去:“秦醉!”
地面并不平整,甚至還有很多小石塊和不知哪來的玻璃碎片,顧墨遲卻感受不到痛般跪在地上,任由它們紮破膝蓋。
他的手顫抖着,連帶着聲音都輕了。
“秦醉...?”
“呃...”
秦醉轉過身來,臉上爬滿淚水,五官皺巴巴的,木棍上凸起的刺把衣服劃成一道一道了,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湧出,刺得顧墨遲大腦一片空白。
那一刻世界靜音。耳鳴的消音覆蓋了一切。
無與倫比的寂靜。
然後動作被無限放大。
顧墨遲扯開衣服,撕拉一聲,襯衫下擺立刻短了半截,碎布纏繞在秦醉的手臂上。他的呼吸已然不知輕重深淺,隻是囫囵塞入空氣。
支架,我需要支架。
哪裡有支架?!
費洛蒙的大量釋放使他現在幾近崩潰的神志脆弱得像一根即将崩斷的尼龍繩。繩子系着搖搖欲墜的橋。
寒風呼嘯,橋下就是欲望的深淵。
怒濤洶湧,浪花擊碎岩石,打出白沫的殘骸,連靈魂都為之戰栗。
他勉強保持着清醒,向四周探尋。那個omega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那根斷裂的木棍靜悄悄在地上炸開花。
啪——
繩子最終還是斷了。
靈魂下墜,怒濤襲來。
該死的,我都做了什麼...?
他恨不得殺了那個omega。
就這麼辦吧。
血色在漆黑的雙眸裡翻湧,甚至嵌進眼白。他雙目猩紅宛如嗜血的野獸,實際卻比野獸還要可怕,因為他并不歇斯底裡,反而面無表情,由内而外的滲人可怖。
靈魂如秋後熟果,卻并沒有如預期摔在岩石上摔個稀巴爛。
一條溫和柔軟的白紗悄然籠罩了他。帶着水汽,淡淡的,頃刻化作一葉小舟,托舉起他的靈魂。
秦醉強忍着疼痛,坐起身,勉強展開臉,扯起嘴角,另一隻完好的手舉起,似乎攥着什麼東西。
“我沒事,沒骨折。呼...幸好東西沒弄髒。你剛才吓死我了...怎麼能...嘶,沖着人家腦袋揮木棒呢。要不是我拽了一把,你就要去吃公糧了。”
一個方塊和一個圓柱體。
是阻隔貼和中和劑。
顧墨遲本來扶着他的手一下撒開了。
像被燙到了手,又像看到什麼怪物一樣。
秦醉沒想到這人變臉如此之快,痛得直抽氣,咬牙切齒道:“喂!你幹什麼...好歹我也是讓你免受牢獄之災的大恩人,你就這麼對我啊?”
風把秦醉的臉吹幹,倒省得他擦臉了。他見顧墨遲一動不動,沒好氣地晃晃手裡的東西:“快點的吧。你是湖南人嗎,要當湘飄飄啊?再不用,信息素都要繞地球三圈了。”
顧墨遲神情複雜,喃喃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秦醉不甘示弱地回擊道:“你也很奇怪。”
确實奇怪。
按理來說,beta的信息素應該不能誘導人發情才對。
可顧墨遲卻覺得自己比剛才遇到omega要更加情難自抑。
明明頭發上沾了泥灰,臉上淚痕斑駁,手腫得像蘿蔔,明明這副模樣應該是狼狽極了,慘極了,可顧墨遲就是覺得,秦醉現在看上去漂亮的不行。那雙琥珀般的瞳孔異彩紛呈,在昏暗的巷子裡顯得尤為動人。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