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複禮,你那時也沒想到吧?”童安樂喉間幹澀,每一個字都帶着巨大的痛意:“我也親眼看到我爸媽死在我面前。”
謝複禮的心髒像是被死死用力攥着,比直面恐懼更要痛上三分,“安樂。”
他抱着她,輕輕撫着她的腦袋,聲音啞着:“我不知道。”
他隻知道她家出事了,知道了童父童母去世,知道她出國了,卻沒想她那時也目睹了最痛徹心扉的一面。
童安樂靠在他溫熱的胸膛裡,眼淚無意沾濕他的衣襟,自責道:“我爸媽是為了我,如果不是我,他們不會出事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的病也不會這麼嚴重。”
童父童母出事後,她才知道公司也出事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都是為了她。
如果不是為了她,童父童母楊叔就不會去送她去機場離開南城,也不會坐上那輛回家的路上,也不會惹怒那個老員工。
這樣至少她還有爸爸媽媽,還有家。
她也不會在謝複禮最需要她的時候狠下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跟他分手,成為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都是因為她。
童安樂眼睛哭得紅腫,卷翹的睫毛上沾滿水漬,像個破碎的洋娃娃,“都怪我。”
謝複禮緊緊把人抱在懷裡,指尖顫抖,雙眼沾紅。
“不怪你,你爸媽在天上也不會願意見到他們從小疼到大的女兒自責成這樣,他們也不會想到那個人會做出那樣的事,錯的人是他。”
“我也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許都不會挺過來,安樂,是你救了我,你不需要自責。”
童安樂嗚咽的哭着,一陣一陣的。
他的話像是觸及她水龍頭開關,她哭出了聲。
這一哭就哭了許久,就連謝複禮的衣襟都被哭濕了。
末了,童安樂止住了哭聲,但聲音還帶着哭過的嘶啞,看着他胸前的那一大塊濕潤,吸了吸鼻子。
“你衣服濕了。”
謝複禮拉起來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嫌棄,“還難受嗎?”
童安樂搖頭,從他懷裡坐起來。
謝複禮從随身的口袋裡翻出了一包手帕紙,抽出一張潔白的紙巾,上面帶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很好聞。
童安樂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用的那個牌子的手帕紙。
忽然想起之前在醫院謝複禮也遞給她一包,還說是助理陳霖。
謝複禮見她盯着他手裡的紙巾,幫她擦臉上的眼淚,“我的,不是陳霖。”
童安樂頓時就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知道那時候他在生氣,所以緩不下臉說那是他随身帶的。
他有自己的驕傲,更何況他直白告訴他還喜歡自己。
她也是拒絕了一次又一次,還逃避。
要是換正常人聽到她當年說分手的話早就恨透她了,更别提過了這麼多年他還喜歡自己。
他生氣她能了解,他也該生氣。
他也應該保持他的驕傲,不要在為她做出退讓。
童安樂拉下他幫自己擦眼淚的手,反握住貼着指縫和他握在一起,“其實我還要話想和你說。”
謝複禮看着手上那白細的手主動握住他,眉心一動,尖尖的喉結下滑,說出話輕柔卻溫暖。
“如果你覺得為難,就不用說了,隻要你不離開,不告訴我也成。”
童安樂知道他在顧忌自己的感受,但選擇将這件事此刻說出來。
是不想再讓他覺得當年分手是他錯。
不想兩人因為過去的事的将他們擱在中間裡。
也不想因為過去的事,再讓兩人的關系在發生什麼變故了。
“不為難,我想說出來。”她肯定的說。
謝複禮看着她眼裡的堅定,點了點頭。
“當年我父母出事之後,公司也被法院接管,我大哥得到消息從濱城飛了過來,可能是我太傷心了,在我爸媽的墓地暈了過去,被我大哥找到了送進了醫院。”
謝複禮聽到後面那句,蹙起眉心,抓緊了她的手。
童安樂感受到他的力度,不疼,反而很有安全感,也主動更加抓緊他的手。
“我在醫院待了好幾天,過得挺堕落的,因為我覺得我父母去世是因為我,所以有想過和他們一起去死的念頭。”
他眸光巨顫,手上力道不自覺用力,童安樂安撫性拍了拍他的手。
“但是很快就沒有了,因為我媽臨終前和我說要我像我的名字一樣,一輩子平安喜樂,我知道我不能辜負他們,所以我出院了。”
她話鋒明顯一轉,眼裡劃過一道狠戾,“但是我大哥告訴我,那個人肇事逃跑了,他居然跑了。”
童安樂用力的咬着牙,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恨不得掐出血來才好,“我父母根本就沒有做錯,甚至還給了他們那一批一筆豐厚的補貼,就是怕他們一下子因為沒了工作沒了經濟來源,但是他為什麼還要怎麼做!為什麼要撞死我爸媽!”
她胸口劇烈震動着,眼睛因為生氣揚起了眼尾,劃出一道冷厲。
謝複禮後來打聽過這件事。
那個老員工肇事出逃後,一直躲着警察。
那次真的沒錢了他去便利店偷東西,被店主發現逃了出去。
便利店對面是紅綠燈,店主追的緊,他隻好闖紅燈。
結果半路就被一輛載着貨物的大卡車撞到了,當場死亡,死相據說極其難看。
童安樂也知道這個事情,她聽到這個消息那時候已經在國外。
她那時非常快樂。
快樂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