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蘇愠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幾貫錢而已，您喜歡看書就好，不用還了。”

“那可不行！”老者聽完吹胡子瞪眼起來：“書的事不能随便，這書是我買的，就該我付錢。小夥子，跟我回家拿錢吧。”

老者年紀雖大，力氣卻不小，蘇愠沒辦法，又怕老者跌倒，隻好跟着老者走出去，一路上聊天的時候，蘇愠才發現老者竟然知道他每天都在看什麼書，他驚歎于老者的眼力和觀察力，正打算跟對方讨論珍藏的書冊，老者卻順勢停了下來，指着前面的大宅子對蘇愠道：“我家到了，走吧。”

蘇愠覺得這宅子看起來眼熟，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周清源家，他眼睜睜地看着老者敲開門，被府裡下人一口一句老太爺地叫着，終于意識到一件事，眼前這位老者是周清源的爺爺，教授過兩代君王的周太傅。

沒等蘇愠跟老者确認身份，周老爺得知周太傅回來，忙出來迎接：“爹，您今天回來的這麼早……欸，這位是蘇大人？”

蘇愠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周老爺。”

周老爺看着蘇愠，表情變幻莫測，想起當初他因為擔心衛無珩，而勸周清源遠離蘇愠，到現在他才發現真正可怕的是蘇愠，一個五品侍郎竟然能扳倒衛無珩，把他貶谪到被稱作人間煉獄的南境，周老爺看蘇愠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個怪物，想起之前他對蘇愠的态度，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小夥子，你莫非是清源一直說的那個朋友？”周太傅想了想：“就是那個叫蘇愠的？”

蘇愠沒想到周清源還會在家人面前提到他：“太傅，是我。我和清源兄确實是朋友。”

“清源的眼光不錯，不錯。”周太傅拍了拍他的肩，把書錢還給他，蘇愠接過錢，與周太傅寒暄幾句，得知周清源沒在府上後便準備離開，臨走時周太傅突然叫住他：“蘇侍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太傅請說。”

“如果我騙了你的錢，而你發現了，你會怎麼樣？”

蘇愠眨眨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太傅說的是騙？”

見周太傅點頭，蘇愠道：“在下大概會騙回來。”

這話說的平淡，卻又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調皮，就像是蘇愠這個人，平淡的湖水下面是洶湧的波浪，就算對方是周太傅，是好友的爺爺，他也會這麼說。

“……騙？”周老爺顫顫巍巍地重複了一遍，看着蘇愠表情更古怪了，他覺得蘇愠是個不好相處的人物，現在看來，還是讓清源離蘇愠遠一點兒吧。

周太傅聽到這話捋了捋胡子，竟然點了點頭：“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蘇愠道：“隻是出于自己的考量，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照亮别人的一面鏡子，對方以誠待人，我自以禮待之，對方以惡看我，我也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畢竟我也是普通人，不是聖人。”

“蘇侍郎這法子好，老夫長見識了。”

“太傅謬贊，對了，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先行離開，周老爺，麻煩您代我向清源兄問好。”

蘇愠朝周老爺行了個禮，活脫脫一副溫潤書生的模樣，周老爺又想起蘇愠的戰績，勉強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蘇愠正欲離開，周老爺對周太傅道：“爹，咱們用不用把貓關進去，柳大哥不是怕貓嗎。”

周太傅吹胡子瞪眼：“他柳希形怕貓為啥讓咱們解決，讓他别來不就得了，事太多。”

蘇愠耳朵一動，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向他們：“柳将軍怕貓？”

“你也認識柳希形？”周太傅好奇：“柳希形都好久不來京城了，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小輩都不認識他了呢。”

聽到這話，蘇愠有苦難言，說實話他甯願自己不認識柳希形：“隻是偶然認識的。”

周太傅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繼續道：“他确實怕貓，而且怕的不是一點半點，好像他小時候被貓撓過，後來就怕貓怕的不得了，我看，要是當年上戰場敵人扔一群貓過來，隻怕他的長勝戰績就要保不住了。”

蘇愠啞然，柳希形竟然怕貓怕到這個份上，這到是個奇聞，蘇愠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多謝太傅告知這些，在下告辭了。”

他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周府，周老爺摸不着頭腦：“蘇侍郎這是怎麼了？怎麼今天對柳大哥的事這麼感興趣？”

“我怎麼知道？估計是好奇吧。莽夫怕貓誰不好奇？”周太傅背着手露出笑容，他還在回味與蘇愠的對談：“清源這是交了個好朋友啊，我看說不定他會成為朝中棟梁，甚至當上左相也有可能。”

“啊？”周老爺大驚失色，差點兒驚掉下巴，什麼時候自家爹對蘇愠評價這麼高了，他想到一個可能，結結巴巴道：“爹，您的意思是……難道寒門……最後會是寒門勝利？”

周太傅瞪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你這耳朵難道從沒好使過。寒門是寒門，蘇愠是蘇愠，你可别弄混了。”

周老爺被自家老爹罵，也隻能低着頭不吭聲。

周太傅卻在想，估計京城還要腥風血雨一陣子。

而且，寒貴之争勝負如何，且得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