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禦史被抓,寒門悲聲一片,世家則是拍手稱快,自從新帝即位後,他們在朝中一直被打壓,原本的優勢也因為出身而變成了劣勢,要不是朝中有世家重臣不可被替換,恐怕現在朝堂早就成了寒門的天下。
當然,世家和寒門眼中的景象并不相同,在寒門看來,世家是剝削的那一方,寒門一直處于弱勢地位,無論世家再怎麼被打壓,他們仍是有着強大的家族底蘊,這也是天下人的共識。
不過現在僵持的兩派終于有了裂痕,最終曆史會寫下這一筆,寒門終究還是上不了台面的寒門。這天下,依舊是世家的天下。
徐府内,徐卑閑坐在自己房中,朝着詢問自己的管家擺擺手:“不見不見,誰來都不見,他們的心思我都知道了,現在局勢還不穩,都沉穩點。”
“是。”管家點點頭,趕緊退下了。徐卑背着手在書房裡走了兩圈,在無人處,他終于勾起了嘴角,李鴻啊李鴻,你不過是陛下用來打壓世家的工具,還真以為自己是一個人物了?陛下年少,可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有燕王在一天,陛下就不可能安心,擅自惹怒陛下,可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啧啧兩聲,點了點腰間的右相腰牌,這塊腰牌已經在他身上戴了十年,現在也該換一換了。
指骨敲了敲鐵制腰牌,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響聲,仿佛在應和他一樣。
關于李禦史為何會被陛下打入大牢,有人說他是觸怒陛下龍威,有人說他貪污受賄,還有人說他想造反,各種謠言傳的沸沸揚揚,沒有人真正知道為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李禦史這一倒,寒門徹底沒了支柱,朝中職位低的寒門官員又開始被刁難,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寒門潰不成軍。
原來寒門的聚會從李府改到了王逸的府中,各人臉上一片菜色,紛紛朝王逸倒苦水:“王大人,現在李禦史被關進大牢,我在戶部天天被刁難,他們要搞死我,怎麼辦啊?”
“我也是。我在禦史台才是最痛苦的,李禦史是我的老師,現在我都怕自己被牽連進去,我家裡還有爹娘要養活,我不想又回到以前啊。”
牆倒衆人推的道理果然經得起驗證,寒門一旦處于劣勢,似乎所有人都會離他們而去。沒有人能救他們,連他們自己也不能。
王逸歎了口氣,從前他還沒覺得,現在才發現李禦史這麼重要,李禦史雖然年紀大了,看待事情有些激進,但是寒門是他一手拉扯起來的,寒門能有如今與世家抗衡的實力,也全靠李禦史在其中斡旋,由此看來,李禦史才是寒門的頂梁柱,現在頂梁柱傾倒,寒門又該何去何從?
一片慘淡中,有一個人默默地開口了:“王大人,其實鴻胪寺還沒有被波及。”
“嗯?”王逸擡頭,發現開口的人是鴻胪寺寺承霍複,他隻是個小官,從前從來沒說過話,然而他一出口,就讓衆人驚訝:“可能是因為蘇大人昨天當上了鴻胪寺卿,所以鴻胪寺還很平靜。王大人,或許我們可以和蘇大人再談談。”
霍複有些激動。
有的人嗤之以鼻:“談什麼?上一次蘇大人把我們罵的一文不值,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人家現在已經是四品大官,怎麼會理會我們這些小喽啰?”
“我覺得不一定吧。”溫良想了想,也忍不住為蘇愠說話:“蘇大人為人和善,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而且他在外人眼中還是寒門,如果我們不團結起來,他自己也沒辦法抗衡所有世家。”
王逸聽着他們七嘴八舌吵起來,心情複雜,現在蘇愠确實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他願意帶領寒門對抗世家,那寒門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可是蘇愠與他們理念不同,真的願意帶領他們嗎?
但是現在除了蘇愠,他們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王逸想了想,對霍複道:“霍大人,麻煩你明日請蘇大人前來一句,就說王某有要事請他商量。”
霍複立刻道:“好。”
王逸已經開口,其他人不再出聲,但是衆人心中都有疑慮,蘇愠真的願意來幫忙嗎?
第二天,當有人再度聚集在王逸府上時,卻沒有看到蘇愠的身影,連霍複也沒來。
衆人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怎麼回事?難道蘇愠不願意來?”
“他若不想來,總該說一聲吧,這算什麼事?”
“王大人,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衆人又把希望寄托在王逸身上,王逸望着門口的方向,藏在袖子裡的手慢慢握緊,表面上卻沒什麼反應:“等一等吧。”
于是十幾個人坐在廳堂中,隻是為了等一個不确定會不會來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已經由傍晚變成了漆黑的一片,衆人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等來蘇愠。
“算了吧,我昨天就說了,蘇大人已經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了,我們又何必貼上去呢,看,這下被打臉了吧。”戶部員外郎華保如是說。
他一開口,其他人也忍不住想走了,畢竟他們都是有血性的人,人家不願意搭理他們,難道他們還要眼巴巴地湊上去嗎?世家做不到,蘇愠更别想讓他們做到。
華保說完,其他人紛紛迎合。衆人起身就要走,王逸試圖攔下他們:“别,大家要不再等等吧。”
然而沒有人答應,王逸不死心,追出去想挽留他們,就在此時,前面走着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王逸趁此機會走到最面前,看到了他們都以為不會來的人——
一片夜色下,侍從打着燈籠照亮了蘇愠,他整個人散發着淡淡的紅光,照的官服發紅,卻顯得自身更加溫潤,像是一片清泉,隻是站在那裡,就讓人不得不注意他。
蘇愠來了。